139 折腾

皇上从鹤樱宫出来后才回御书房，殿外戴老太爷瑟瑟发抖，皇上当没看见，径直走进去，批了好几本奏折，才宣戴老太爷进来。

而戴老太爷冻得双腿没有知觉，刚一抬脚便跪倒在青石板上。膝盖传来的疼痛不免让老太爷喊了一声，荣富冷眼瞧了一下，端的是李兴德的架子：“戴老太爷可仔细着点，这宫里可不比外头，若是御前失仪，可是要杀头的。”

戴老太爷疼得冷汗直流，忍痛慌忙爬起来，他猜想定是戴媛那丫头告御状了。边跟着荣福往里走，边思索等会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进去跪在地上行礼，皇上连看也没看，只专心批阅奏折。老太爷站了一上午，如今又跪在这不能动，腰也疼腿也疼。想若不是戴媛，自己何苦受这份罪，不免心里又记恨戴媛几分。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太爷觉得自己的腰快断了，才听皇上说道：“平身吧。”

老太爷这才如释重负，颤颤巍巍站起身。

皇上抬眼瞥了老太爷一眼，装上一脸笑意：“昨日安平公主进宫，与朕相谈甚欢，提及家人亦是满面笑容。说家中祖父母对自己疼爱有加，父母亦视她为掌上明珠。只是……朕觉得，安平似乎不大聪明。”

老太爷一惊：“皇上此话从何说起？”

皇上向后一靠，一脸惋惜道：“脑袋上磕了个洞，是聪明不了的。”

老太爷哆嗦了一下，若无其事道：“安平公主自小便这样，就是有些不太聪明，才被她外祖抱走照看。”

皇上心底冷哼：“朕甚是好奇，如此深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她……她不小心磕的。”

皇上挑眉：“哦？如此不小心？朕倒是没见过。不过朕怎么听说是外出磕的，这戴卿竟也没深查。”

老太爷心下震惊，整个人微微发抖，但还是强装镇定道：“因为实在查不出什么，查到最后只是意外。”

皇上装作相信点点头，又笑道：“不过你就不奇怪？在幽州十年前无事发生，偏偏一回来头上便撞那么大个洞。知道的是意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买凶杀人，故意要她死呢。”

老太爷惊慌抬头，皇上明明在笑，但眼里全是杀意。老太爷一抖直接跪在地上：“皇上明察，没人会这么做！”

皇上仍旧笑着，不过笑意冰冷：“你慌什么，朕又没说是你。”

老太爷心虚，却是吓得起不来了，皇上见他不起来，也不再说，就让他这么跪着。

李兴德看了看时辰，提醒道：“皇上，该传午膳了。”

皇上点点头，哈哈一笑：“朕今日与戴老太爷相谈甚欢，李兴德，赏戴老太爷白银三十两。”

戴老太爷一听，吓得瘫坐在地上。白银三十两，是他雇人杀戴媛的钱。

戴老太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宫里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上马车的。到了府门口，老太爷才如梦初醒，手里捧着红木托盘，用红布盖着三十两白银。他觉得手中三十两白银似有千斤重，压得他直不起来腰。

刚下马车便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了下去。

李兴德来报，将戴老太爷一头栽倒在府门口，磕的头破血流告诉了皇上。皇上正在练字，手中笔不停，笔下字苍劲有力，犹如猛虎出山：“磕得厉害？”

李兴德点点头，皇上冷笑：“那还真是不小心。”

戴府这边乱成一锅粥，一家子对这三十两白银不明就里。唯有老夫人脸色微变，好似猜到了什么，但又不太敢确定。

老太爷一直昏迷着，头上的血好不容易止住，半夜却起了高烧。戴伯宇一夜没合眼，一早又要上早朝，上完早朝又去宫里监督腊八节要搭的戏台子。

心不在焉走到搭一半的戏台子下，上头举横梁的两个太监互相使了个眼色，一松手将横梁扔了下去了。几十斤重的横梁上还带着九寸长的钉，一下子砸在戴伯宇右胳膊上将他压倒。上头的铁钉将戴伯宇的右臂扎了个对穿，戴伯宇痛呼出声，还没叫两声，便昏死过去。

宫人们一见出了事，连忙停下手中的活，差人去叫御医，并赶忙通知皇上。

皇上却并不着急，方才他已经将太医院的御医全叫到了鹤樱宫，以宁贵妃尚未痊愈为由，让他们挨个请脉。

宫人在太医院没请着御医，又跑去鹤樱宫，这一来一回折腾，便过去了两刻钟。

等太医赶到时，戴伯宇留了许多血，整个人昏迷不醒。

太医命人将横梁小心搬起，这才发现戴伯宇的手臂断了，铁钉扎的洞正不停的往外冒血。

戴伯宇被送回府后才醒，剧烈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的颤抖。一家子瞧着这个样子不禁痛哭出声，戴伯宇听着只觉得烦，摆手让她们都下去了。

戴媛得到信心里震惊，马不停蹄的赶过去。询问后才得知，戴伯宇的胳膊断了，得一年左右才能养好。

老夫人怒瞪着戴媛：“是不是你去宫里告了状？”

戴媛深知不是自己，但老太爷和戴伯宇接连出事，一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若是我真的告了状，府里如今该是办丧。”

老夫人被气得说不出来话，张姝惠扯扯戴媛衣袖，双眼红肿的摇摇头，示意戴媛不要再跟老夫人争。

林婉玉在戴伯宇身边伺候着，也不出声，只是落泪。戴伯宇看了心疼，出声安慰道：“御医说并无大碍，只消养着就行，玉儿不必如此担忧。”

林婉玉摇摇头，拖着哭腔道：“玉儿心疼老爷，老爷自小到大哪里受过这么重的伤。”

戴伯宇半躺着，强扯一抹笑意道：“皇上赏了好些东西，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几样放到秋菊院去。”

林婉玉摇摇头俯在戴伯宇胸口上：“玉儿什么也不要，只要老爷好好的，玉儿便再无所求。”

戴伯宇听了心里很是舒坦，抬手轻抚着林婉玉的后背。这一幕恰巧被端着药进来的张姝惠看到，张姝惠手里的托盘抖了抖，一碗药险些没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