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严永木

少年跪地行礼：“回王爷的话，小的叫严永木，今年十六了。”

喜川去给修海东倒茶却被余景抢先一步，喜川倒不明白，到底谁才是贴身伺候的下人了。

余景将茶吹了吹，不烫了才递给修海东。他不大信这么巧，半月来第一次出门便碰见家丁当街殴打贱奴，况且还是大公主府里的贱奴。

皇后因为修海东母子被废，大公主跟皇上求情也没用，这才过了十余天，便碰巧买下了她府里的贱奴。要说是巧合，谁也不会信。

修海东喝了口热茶接着问：“家里是做什么的，还有几口人？可识字或练过拳脚？”

严永木眼眶一红：“家中此前只有家父与小的相依为命，家父在昌河巷当教书先生。但前几日……家父病故，家中贫苦，无力为父亲下葬，小的只好将自己卖了，将父亲下葬。”

修海东看了余景一眼，余景会意，叫人进来耳语几句，那人点点头便离开了。修海东是见不得少年受苦，但自己也不是傻子，从大公主府里跑出来的人，是好是歹总得调查一番。

修海东又问道：“你父亲是教书先生，那你可有好好读书？”

严永木点点头：“若非父亲亡故，小的本来要参加明年科考的。”

修海东挑眉：“哦？喜川，备纸。你写几个字看看。”

严永木搓搓手，看着青玉狼毫制成的毛笔不敢下手。喜川明白，打了热水来让他净手。

严永木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壮志凌云。

修海东本来见他没有读书人的书卷气，可他一握笔后周身气度便不同了。手中的毛笔好似他的兵器，方正的宣纸宛如他的战场，挥毫间颇有指点江山的意味。

喜川将字拿给修海东看，修海东不禁点头赞叹，他同寻常文人不同，字如其人。他的字不似旁人沉稳内敛，撇捺间带着金戈铁马之冷冽寒气。笔锋短而尖，犹如一把利刃划破苍穹。

余景瞥见修海东眼里的赞许心里冷嗤，不就写个字吗，谁还不会写字了。

修海东笑道：“让喜川给你安排个住处，这几日先养伤，待伤好了本王再安排你做事。”一为养伤，二为等余景的调查结果。

若他是大公主派来的，当杀。

若他今日只是碰巧被自己救下，看他字迹，或堪重用。

喜川将严永木带下去，余景便派人盯着严永木，一有异动，就地处决。

房内只剩下余景和他，修海东问道：“刘嬷嬷将话带到了吧。”

戴媛今日面圣，刘嬷嬷与翠玉虽然进不去，但刘嬷嬷本就是皇上派去监视戴媛的人，她有的是办法将戴媛两次被打脸的事情经过传到皇上那。

余景点点头，中途刘嬷嬷央着小太监领她去了趟茅厕，等戴媛与修海东都出宫后，消息便会递给皇上。

修海东笑了，这时候就是等了。

谁伤的阿媛，就让谁百倍还回来。

余景内心很烦躁，那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她怎么还不早点死？

戴媛回去便窝在书房里对账本，她不会打算盘，便借口说磕到脑袋忘记了，让账房教了她一遍。好在不难，戴媛一遍便记住了，书房里整个下午都是噼里啪啦的算珠声。

刘嬷嬷将这件事记了下来，不愧是幽州张氏教养出来的孩子。虽然因受伤忘记了，但骨子里没忘。只消一遍，便能想起来如何用。

戴媛做事总容易废寝忘食，晚饭也没什么胃口吃，只简单吃了两口便又坐在桌前核账。

翠玉天生就不是管账的人，停着这些算珠碰撞声只觉得脑子疼。戴媛看着她一脸被折磨的样不禁发笑：“你和刘嬷嬷下去歇着吧。”

翠玉摇摇头：“婢子得伺候小姐歇息。”

刘嬷嬷也道：“哪有主子忙活，做奴婢的去休息的道理。”

戴媛起身推着她们往外走：“你们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左右无事，闲的睡不着，你们就不用管了。嬷嬷和翠玉今日在宫外站了大半日，此刻该是腿也酸腰也痛，早些休息，明日再说。”

说罢关上门，刘嬷嬷与翠玉对视一眼，无奈的离开。她们不清楚戴媛在幽州过的什么日子，一点主子的架子也没有，若遇到刁奴，必定是会被欺负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进来，戴媛以为是翠玉，头也不抬道：“不是让你歇着吗？我核完这本就去睡了。”

修海东在她身边坐下：“这本才刚开始，要算到什么时辰？”

戴媛见是修海东，停下了手中的算盘：“反正也睡不着，冬日冷了，晚上就不要瞎跑了。”

修海东拉过身上的狐皮大氅裹住戴媛：“你不来见我，我只好来找你。”

戴媛失笑：“白日在宫里不是刚见过……”

“不作数，在宫里怕父皇为难你，始终不敢正眼看你。”修海东笑得如沐春风，眼角都染上笑意。

戴媛极易被修海东的美貌蛊惑，愣愣道：“待核完账我便要去军营报道了。”

修海东看了看还剩几箱账本，收起笑意：“这么急？”

戴媛朝修海东身上靠了靠：“在府里待着不安生，皇上给了我如此殊荣，宫里宫外三两日免不了要找我试探一番。倒不如待在军营里，命妇贵女们总不可能去军营里提我。”

修海东眼神黯淡：“只是如此一来，你的处境更不好过了。”皇上答应让她进军营不过是为了以后笼络军心，过几年让她嫁入皇家，军中一定对皇上赞赏有加，即便是皇子妃如此尊贵的地位，也同他们一起风吹日晒操练过。

皇上已将戴媛的路铺好了，容不得她拒绝。

所以更忌讳自己与戴媛之间有关系。

戴媛也有些发愁：“皇上太看得起我了。”她心里有数，皇上不是看得起她，而是看着她身后的幽州张氏。张氏随便拨点钱，便能充盈国库，这让哪个皇帝能不心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