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又出什么幺蛾子

修海东动了动嘴，犹豫着敛眉，一句话也没说。

皇上看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焦，知晓他的脾性，转头问跪在一旁的喜川:“怎么回事？说话！”

喜川磕了个头，双眼红红:“回皇上，殿下自打听了外头戴家三小姐的传言，便忧心不已，茶饭不思。总叹息三小姐命不好，救了人做了好事还没个好结果。还说……说早知如此，殿下还不如就溺死在塘里……”

“胡言乱语！”皇上听了最后一句话怒了，喜川连忙自己掌自己的嘴:“是奴才的错！奴才胡言乱语！”

修海东一脸不忍，低声说道:“你有何错呢？错的到底是我，我得益于父皇精心照料多年，身子仍旧不争气。这身子便是不落水，也是不长久的，不是死在今日，便是死在明日，又有何大差别？可怜三小姐十岁稚童，却要因我这破败身子落个失节的名声……”

说着哽咽起来:“倒不如早早去了，免了父皇担惊受怕，也免了三小姐闺阁之祸……”

皇上不禁动容，修海东的身体他心知肚明，但却不许人说，生怕让人说了折他的寿。

如今才十五岁的修海东，哀戚戚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是在他心口上捅刀子，一句比一句扎的慌。

“之恒，父皇已着人去查了，自然能尽快还她一个真相。”抬手擦去修海东眼角的泪花:“你好好养着身子，三小姐救了你，便是于朕有恩，朕如何也不会亏待她的，你只管放心。”

修海东撑着起身，被皇上按住:“这是要做什么，好好躺着。”

修海东神色感激:“儿臣谢父皇大恩！”

皇上叹了口气:“你好好养着，便算是谢朕了。”

慧才人张罗好后，再回到絮阳殿内，却发现皇上已然走了，脸上不禁带了些怒气。

抬脚踢了踢跪在床边的喜川:“又出什么幺蛾子？”说着纤指捏着喜川的下巴，轻轻抬起，漫不经心道:“本宫看看舌头，是不是长了？”

修海东出声解围:“母妃多虑，儿臣什么也没说，这奴才更是守口如瓶。”

慧才人松开喜川的下巴，轻轻拍了拍手，好似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皇上回到养心殿没一会儿，明远长公主在殿外求见，皇上思虑修海东跟他说的话，一阵阵心焦。

精心养护了这么些年的孩子，不知何时就不行了，修海东越大，他便一日比一日提心吊胆。

明远长公主见皇上面色不佳，小心见礼:“皇上……明远已派人去查究竟是谁胡乱散播谣言，不日便能给皇上一个交代。”

皇上抬眸看向明远，想起修海东说的话便觉得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明远，你说朕当真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吗？”

明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没头没脑说这么句话，顺着说道:“皇上乃中宫嫡出，为嫡为长，地位尊崇无人能及。入主东宫乃至登基无不人心所向，登基多年勤政为民，国家昌盛。皇上当得起真龙天子，天命所归。”

皇上目光沉沉:“天命所归……朕为何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既是真龙天子，为何朕的孩儿不能平安顺遂？”

明远知道皇上又在忧心修海东的身体，上前一步缓缓道:“七殿下生的不似凡人，说不定是天上哪位仙君贪玩下凡投到皇上膝下，待天庭传召，还是要回到天上去的。”

皇上听闻后微微红了眼眶，紧攥着腰上的玉佩:“既是仙君……为何……为何不投到性情凉薄的人家去……偏……偏到朕的跟前来……叫朕……叫朕该如何……”

明远看着皇上隐忍落泪的模样，不禁有些动容。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需修得一副铁石心肠，才能守住江山。

她这位皇兄甚少在旁人面前表露出悲伤哀恸的情绪，他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将软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如今极力隐忍却难以抑制，险险哭出声，是他能对外暴露情绪的最大限度。

皇上不过片刻便恢复从前至高无上的模样，明远又同他在养心殿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回了府。

戴媛一身利落武服，在前院一处偏僻空地上练最基本的五禽戏。

因为戴府没一个习武的，所以府内没有校场，在校场修建好之前，只能临时找了个不碍事的空地给她练功用。

武师接连点头，五禽戏教了一遍就记住，是个聪明的小丫头。

戴媛练了十几遍五禽戏，出了一身的汗，武师才叫停。

见她热的脸通红，也不敢让她太劳动，告诉她明天卯时一刻准时到这来，早起练功免得暑热。

戴媛应下跟武师告辞离开，回到明珠院翠莲和玉荣已经准备好热水。

戴媛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去了一身汗气，神清气爽被教引嬷嬷拉着学规矩。

刚开始没多久，张姝惠扶着刘嬷嬷便到了，戴媛看她红着眼，像是刚哭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进了内室坐下，翠玉拿帕子为她擦汗，翠竹端了凉茶和点心摆上桌。

张姝惠望着自己手中的凉茶出神，戴媛不太会跟人相处，细细喝着凉茶没说话。

兰莹是张姝惠的大丫鬟，手里端着乌木鎏金托盘，上置一只描金繁花瓷碗，碗里升起丝丝缕缕的热气。

刘嬷嬷接过张姝惠手里的茶盏，放回桌上轻声提醒:“夫人……”

张姝惠回过神眼泪险些就下来了，鼻音浓重的对戴媛说道:“阿媛这段时日在府里可还觉得自在？母亲为阿媛煮了甜汤，阿媛尝尝？”

兰莹上前将瓷碗放在戴媛面前，张姝惠眼神盯着那只瓷碗，神色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