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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味百草堂

滴水宝石

宝石镇三无人家的特点是各有千秋:如果说无心殿给人留下的印象是神秘莫测,无量天尊算命的精准是让人无以想象,那么无味百草堂又能给客人人什么样的感受呢?

  无味百草堂是一幢老式四合院的房屋,外表看确实没有丝毫的奇特之处。但是无味百草堂的生意越来越旺,有好事者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把思路都集中在无味百草堂的几位主人身上。首当其冲的当然是无味百草堂的老主人倔胡子,他的胡子不知多少年没剪了,长有一尺来长。有人说他祖传有一道密方,配出的药专治疑难杂症,但是都要他的胡子做药引子。每次要药引子的时候都是他临时下料,非常吝啬的把胡子剪下一点点,哪怕是多一丝丝胡须都是舍不得的。他的胡子与常人的头发胡子有什么区别吗?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悄悄唱出了首《胡子歌》:

  

  胡子长,儿孙短;

  胡子旺,儿孙断;

  胡子不荒,儿孙满堂!

  胡子长现,钱财出现;

  胡子几根,财宝几坑!

  胡子长一尺,儿孙先离世;

  胡子长一丈,儿孙尽遭殃!

  胡子剪了又长长,儿孙富贵脸有光!

  胡子剪尽又长满,儿孙当官绵福享!

  胡子飘起随风荡,一代仙师响当当!

  胡子归根神仙想,地上凡人匆匆亡!

  ……哦,胡子歌,胡子歌,唱完胡子歌再把胡子望……胡子望

  

  请问世上有几个人的胡子会长一尺来长呢?哪里能与自己扯上关系?除了爱钱的听得进胡子怎样才有财,喜欢权力的胡子怎样才能做官,还有谁喜欢听这样虚无飘渺的《胡子歌》呢?

  说来说去,无味百草堂还是有点手段治好一些疑难杂症的病人而出名的。但是一个医院里医生给病人治病白衣白衫白盘白针搬来弄去的,就是一位市长来了,一位亿万富翁来了,最后还是躺在床上任人指使摆弄,其它的还有什么好讲的呢?

  还是讲一讲令人哭笑不得,在无味百草堂发生的捉贼护贼的故事吧!

  郝多石在一家美容中心经过一番精心易容,又在宝石大酒店住了一宿,领到一张黄绿通卡,在无心殿虔诚的跪拜了一回长明灯,然后直奔无味百草堂而来。

  无味百草堂今天是倔胡子坐诊,郝多石还未来到他的面前,他的第一反映不是眼前来了一位小美女,而是鼻子的嗅觉,一股淡谈的幽香己经浸袭了他的神经。虽然二十多年了,他似乎己经淡忘了这股香味。但多年以来,那种挫骨扬灰都不能忘却的记忆,如今又闪电般回到脑里。二十多年前,他把散发着这种幽香的雕裘宝衣包裹住刚出生的儿子,放在一只船上随海水飘流了。

  难道……怎么可能呢?

  “姑娘,你是哪里人?”倔胡子问。

  “你问我哪里人?”郝多石一愣,“哦,我是湖北人。”

  “湖北哪里?”

  “你为什么要问我是湖北哪里的?”郝多石一时脑筋不能转弯,情急之中反问。

  “我的先祖是湖北蕲春搬过来的,随便问问。”

  倔胡子觉得自己今天也是意外的反常,看了几十年的病,第一次问病人与病情毫无相关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倔胡子拿起笔和便签问道。

  “田芳。田野的田,芳草的芳。”

  郝多石心想,这个问题早就准备好了,向医生报姓名是必须的。

  “结婚了吗?”倔胡子又问。

  郝多石觉得倔胡子有点怪怪的,说道:“先生,你这是民政局吗?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结婚登记的。”

  倔胡子虽然老朽,脸上的皱纹比树皮还粗糙还厚实,但还是有点羞涩涩的抽动。

  “你身体有什么问题吗?”这时才记起言归正题。

  郝多石说:“我有先天性糖尿病,一型的。听说无味百草堂有一种特别的治疗糖尿病的方法,所以慕名而来住院治疗。”

  倔胡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当大夫坐诊了几十年,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病人,不用大夫看病检查就主动提出住院治疗的。

  “你是说你要住院治疗?”倔胡子问。

  “是的,我要住院。”

  “糖尿病是慢性病,不是几天就能治好的。”倔胡子解释说,“我意思是说,你要是近地方,比如宝石镇的人,你就大可不必住院,白天来晚上回去就是了。”

  “我不是说过我从湖北来的吗?”郝多石装着很委屈,“先生,我这么远来看病,你不让我住院,难道我天天去住酒店?宝石大酒店那么贵,我住得起吗?”

  “那也是。”

  倔胡子点了点头,补充说道:“人老了,脑筋有点不好使。我老是感觉你是本地人。”

  “我会是本地人?像本地人吗?”

  郝多石知道自己是不会装的,今天还不错,有了点超常发挥。

  “你有点像一个本地人。湖对面无量天尊郝半仙的姑娘有点和你差不多模样。”

  看上去倔胡子好像放慢了看病的节奏,有点不在乎他非常吝啬的宝贝时间了,今天他更愿意和病人聊点其它的事情。

  “有这样的事?”

  郝多石样子很惊讶。她第一次发觉自己很会装,说道:“你说的是宝石镇无量天尊的郝半仙?听说他的名声很大,算命很准,还会做法术给病人驱邪弄鬼的。”

  倔胡子听了很不爽,心里很嫉妒,说道:“姑娘,你要是相信那些骗人的鬼把戏,去了无量天尊可别怪我再不会收你了。”

  “老先生,你可别误会,我只不过是说说。”郝多石解释说,“我得的是病,又不是鬼魂附身,怎么会到无量天尊去呢?”

  “知道就好。”

倔胡子好像还想说服年轻人,继续说道:“那年就有一个这样的例子。本地一个老人天天发烧,我发现她是白细胞特别低,导致扁桃体发炎,还有其它的问题综合造成的,给她做了针灸和艾薰的保守治疗。谁都知道病情好转是有一个过程的,她差不多快好了又去找郝半仙做了一下法,结果说是郝半仙把她身上的鬼魂驱走好了的。你说这岂不是荒谬得很?”

  郝多石心想,这不正是说我外婆当年的那件事吗?

  “请问先生,我这种情况该如何治疗呢?”郝多石问。

  郝半仙拿了一张住院单在上面写了一会递给她,说道:“这样吧,你先去办好住院手续,再去做些各项指标检测,我们根据你的病情制订治疗方案。”

  “谢谢!”

  郝多石拿着单子正准备离开,倔胡子又叫住了她:“我想问一下,你身上是什么香味能告诉我吗?”

  “我朋友从法国给我带回的香水。”

  郝多石又说道:“老先生,这法国香水确实是不错,笑面婶如果想要……”

  言多必失,她迅速打住。

  倔胡子摸了摸长胡子,眼睛眯成了缝,又怪怪的看着郝多石,问道:“你好像对笑面婶很熟?”

  “不,不。”郝多石有点慌了,忙解释说,“我来的时候看见好多人这么叫她。”

  郝多石慌忙出门,来到门外又觉得自己的“尾巴”留在了里面,站在门边想着是不是有什么补救的办法。突然听到倔胡子用座机在打电话,因为是免提,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喂,宝石大酒店吗?”

  “您好,这里是宝石大酒店客房部。”

  “我是无味百草堂倔胡子,帮我查询一下,咋晚有没有一个叫田芳的客人。”

  “李院长您好,您稍等一下……让您久等了,有这么一位客人。”

  “她的身份证显示的是哪里人?”

  “她没有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怎么住宝石大酒店的呢?”

  “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叫田芳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身上有股香味特别好闻。”

  “是的,是的,说的就是她。”

  “她说她从湖北来的,路上把身份证掉了,急着要到无味百草堂治病。我们见她怪可怜的,晚上又没有着落,请示我们经理之后让她住进来的。”

  郝多石有点失去了信心,想道:“无味百草堂有三道关,这仅仅是第一关就纰漏百出,这戏还演得下去吗?”

  但是又想:“既然决定行动了,还是坚持到底吧!”

  办好住院手续后,郝多石开始做必要的检查。检查项目之中,抽血化验是必不可少的。由于她的前面还有几个人,她就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等待。

  一位年轻的帅哥坐在了她的对面,粗壮的黄金项链,闪光的白金戒指,精制大方的瑞士名表,另外那种踌躇满志目无一切的表情,显然是一位高大尚的成功老板。

  “喂,美女,认识一下?”对方大大咧咧的打招呼。

  郝多石其实最不喜欢的是这类阔少,很不满意的问:“我需要认识你吗?”

  “非常需要,而且是必须的!”对方非常自信。

  “为什么呢?”郝多石对这类人见多了,但没见过这么自信的人。

  “我看中了你!”对方眼睛直视着她没有丝毫的放松。

  郝多石却不敢直视他,避开他的眼光,问道:“你这人是什么意思?”

  对方拿出一张名片很有礼貌的双手递给他,样子很绅士。

  “宝石时装设计有限公司总经理罗三虎。”郝多石心中默念,心想:“一直听说过罗家四兄弟,电视上见到过罗大虎,今天见着了罗三虎。这罗三虎虽然说话霸气了一点,但是也看不出想像中的凶神恶煞啊!”

  “你应该认真看好你的时装吧?”

  “你说得很对!”罗三虎肯定的说,“正因为我要看好我的时装,所以我看中了你啊!”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郝多石冷冷的说,“我是来看病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的宝石时装公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什么人才?”郝多石觉得这人有点神经质,随意说道,“我对时装一窍不通,不要说设计时装,就是叠衣服也叠不好。”

  罗三虎笑意横生的说道:“‘我既不要你设计时装,也不要你叠衣服,只要你会穿衣服就行!”

  “会穿衣服?”郝多石不觉笑了,这是哭笑不得的笑,摆着头说,“你这人真有意思!”

  罗三虎说:“我公司有个时装模特表演队,如果你能加入进来,那么我有信心大刀阔斧的把业务做到全国,甚至冲开国门打入国际市场!”

  “我有这么大的作用?”

  对于男士的夸张奉承,女人还是愿意听。因为对于女人来说,好话听着还是挺养心的。

  “不是作用,而是魔力。”

  这些词语在罗三虎口中说出来似乎听不出丝毫的夸张,他继续说道:“我一见到你就像是哥伦比亚发现了新大陆。你这魔鬼的身材,你那轻盈的步筏,不用训练就能胜出世界上任何一个时装模特。还有一点更重要的是,你身上散发的香味可以薰醉任何一位参观者。如果你不能发挥出你的价值,那真是暴殄天物了。”

  “那你的意思是……”郝多石被他说得心动了。

  “马上跟我签约,我要把你捧成世界上一流的名模!”罗三虎豪气十足。

  “让我想想!”郝多石一时没了注意。

  “想什么?”罗三虎拉起她的手说,“走,跟我到公司签约去!”

  “你这是干什么?放开我!”郝多石脑怒起来,挣脱开他的手说,“你给我滚开!”

  罗三虎看着郝多石模眉竖目也不在意,反而觉得另有一番风味,谍谍不休的说道:“你怎么能拒绝我呢?我公司那多的时装模特都是我找来的,可是他们谁都是求之不得。你也不应该拒绝我啊!”

  郝多石板着脸走开,懒得理他。

  罗三虎又跟上,拦在她面前。

  “你跟着我干什么?”郝多石气呼呼的问。

  “你总该再考虑考虑吧?”罗三虎放低了姿态,说道,“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先交个朋友总该可以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交朋友?”郝多石冷冷的问。

  “你身上散发的香味让我陶醉,让我全身的毛孔都在兴奋扩张,让我的灵魂在伊甸园里飞翔!”罗三虎像一个幽灵般失去了控制,自言自语,“救救我吧!你的香味把我的魂也带走了……”

  “你是个疯子!”

  郝多石吓得急忙逃走,罗三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正在拉扯之际,突然一双手把罗三虎的手捉住,大声斥责道:“罗三虎,你还有完没完?”

  罗三虎见是无味百草堂的少主人李别石,毫无顾忌的说道:“李别石,你给我让开,你敢管老子的闲事?”

  李别石拦在他面前,用身子把郝多石挡在身后,说道:“你还讲不讲道理?你再胡闹,我喊你爸阎王罗了!”

  “哈哈哈,不用喊,我来了!”

  阎王罗拄着拐杖,笑呵呵的说:“真是我阎王罗的儿子,我以为只有那俩个儿子像我,没想到这仨娃儿也像我,没钻着一点空子就去搭女人。”

  罗三虎很委屈的样子,解释道:“爸,她确实是做模特的料,我非要把她弄到我们时装模特队去。”

  “那你把你老爸丢到一边不管了?”阎王罗顿着拐杖说,“你找女人也不看看是什么场所呢?仨娃子,这是医院!”

  罗三虎不甘心的看着郝多石说:“美女,时装模特真的很适合你,你当模特一定会前途无量啊!要是想通了,就到宝石时装公司来找我。”说完,扶着阎王罗去做治疗去了。

  李别石对郝多石说:“你是今天来的吧?我叫李别石,是这里的主任。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好了!”

  “谢谢!”

  郝多石被弄得心神不宁,还没有回过神来,待稍稍平静,又暗自庆幸,原以为无味百草堂李别石这一关是最难过去的,却是亳无预料的过来了。李别石只关注病人,根本就不留意自己是谁。

  总算过了二关,那么这第三关笑面婶又是个什么角色呢?

  笑面婶让郝多石仰卧在治疗室的接摩床上,脸上始终保持着不会改变的笑容,笑着说道:“糖尿病的原因是胰岛功能缺陷或胰岛素分泌功能障碍而引起的血糖升高,不论是哪种类型,其实还是与人体的内部环境有关,类如肝脾等虚寒潮湿。要治疗糖尿病,首先最好的办法是改变人体的内部环境。如何来改变环境呢?我们常用的方法是用按摩加上针灸把人体相关的穴位打通,再用艾炙把热能通过打开的穴位传递入人体内,把体内的寒湿逼出来,达到改善环境的目的。因为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各个部位的情况也不同,所以每个病人的第一次治疗我都亲自操作。”

  “那就谢谢你啦!”郝多石听懂了她的意思,这是第一次,下次可能就是别人。

  笑面婶笑着说:“与糖尿病相关的穴位有小腹处的神阙穴、气海穴和关元穴,脚下有足三里和涌泉穴。所以请你先把上身的衣服拉到胸前。”

  郝多石按照她的意思把衣服拉到胸部位置,露出小腹。

  笑面婶一边替她接摩穴位,一边笑着说:“这个天气穿这多的衣服干什么?你把外面的衣服脱掉吧!”

  “我不脱。”郝多石慌忙说。

  “你不脱不热吗?”

  “不热,我一点也不热。”

  “你身体这么瘦弱,也难怪不怕热。”

  郝多石确实不热,她贴身穿的雕裘宝衣冬暖夏凉,这秘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懂事的时候,母亲尖嘴婶告诉她:“你生下来就是哭个不停,每次抱着你靠近锁着雕裘宝衣的柜子门边,你就不哭了。我觉得奇怪,打开柜子拿出宝衣,你的手死死的抓住宝衣不放,于是我干脆把宝衣穿在你身上。说来奇怪,你从此以后就不再哭了。”所以这宝衣一直穿在身上,身上的香味就是这宝衣散发出来的。说来也怪,半天没穿宝衣,皮肤就骚痒难受,闻不到宝衣的香味人就心烦意乱。长期穿着就形成了对宝衣的依赖性,每次洗完澡就迅速的把它穿上。长大以后想问清这宝衣的来历,尖嘴婶只告诉她这叫雕裘宝衣,千万不要见水,见水以后香味就没了,另外千万不能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

  笑面婶的心没有放在按摩穴位上,在郝多石拉起衣服的时候,她己看到了内衣的边沿,又回忆起二十年前包裹在孩子身上的雕裘宝衣。衣服的边沿和近在咫尺闻到的香味,不正是自己这多年不能忘怀痴痴念想的心头之痛吗?倔胡子让她留意一下这个叫田芳的病人,说病人怪怪的。从病人一进门的那一刻,她就相信了倔胡子的话,病人确实怪怪的,连做接摩都不脱衣服。几次有意无意的用手去扯她的内衣,她的双手死死的捏着衣服的下沿就是不让内衣露出来。

  “你这么远来看病,一个人来的吗?”笑面婶笑着问。

  “我一个人来的。”

  “姑娘家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啊!”

  “谢谢你的关心!”

  “你认识罗三虎?”

  “不认识。”

  “那他干么纠缠你?”

  “他说要我到他的时装公司去。”

  “他确实是有一家时装公司,并且组建了一个时装模特表演队,宣传得轰轰烈烈的。”

  “那这个人确实是做实事的,我还以为他是个神经病在胡吹呢!”

  “你又相信他是好人了?”

  “我想他应当也不是很坏吧?不然这大的老板还亲自陪着他的老头子到医院治病?”

  “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家老头子阎王罗这大年纪了,手里收藏着一大批古董,几个儿子都在动他的心思。罗三虎贴着老头子是最用心思的了,你以为他是那么孝顺的一个人吗?”

  “哦,原来是这祥。”

  “听说你是从湖北来的,你兄弟姐妹有几个?”

  “我只有个哥哥。”

  “你哥哥身上也有这种香味吗?”

  “哪里会呢?我说过,我这是用了法国香水。”

  “法国香水,什么牌子的?我不知买了多少法国名牌都没有这种香味啊!”

  “我朋友给我带的,外国牌子英文名我转背就忘记了!”

  “给我看看行吗?我也想买这个牌子。”

  “这个……”

  “你不愿意?”

  “我出门忘记带上它了。”

  笑面婶拿出一堆银针,笑着说道:“现在给你扎针了!”

  郝多石看着手指长的银针一阵痉挛,说道:“我好怕。”

  “你要怕就把眼睛闭上。”

  郝多石闭上眼睛不再与她说话。

  笑面婶扎了一会针,见郝多石双目紧闭不再看着自己,弯着头贴近她的肚子去看里面的内衣,但还是被两个手掌拦在中间挡住了视线。

  “你可以把你的手放下来。”

  “为什么要放下来?”郝多石睁开眼睛说。

  “放下来手不会很累。”笑面婶笑着说,“针扎好了,我给你做艾灸。”

  “艾灸是什么?”

  “你没听说过天上的太阳地上的艾吗?艾是纯阳之物,很多人都喜欢在端午节把它挂在门窗上,说是有避邪的功用。在医学上是通过燃烧,散发的热量通过皮肤穴位渗透,给人的身体起到驱阴去湿固本补阳的作用。”

  “原来艾草有这样大的作用。”

  “我儿子别石的祖先是从湖北蕲春搬迁过来的。蕲春是全国的艾都,那里的艾草才是正宗的好呢!”

  “那无味百草堂怎么要搬到这里来呢?”

  “这话说来话长。我觉得与你很谈得来,以后要是有缘我们再谈这件事情吧!”

  郝多石心中一颤,心想:“笑面婶这么愿意跟我谈,如果我直接从她的口里套出来,那么还用得着偷偷摸摸到档案室去查询了吗?”

  “李别石是你儿子?”郝多石挑起话题问。

  “是啊,他是无味百草堂的主任。这里所有的病人都归他全盘负责。”笑面婶笑着问,“你有什么需要找他的吗?”

  “没有。”郝多石说,“我觉得他挺好的。”

  笑面婶笑着问:“你谈了朋友吗?”

  “没有……”

  郝多石觉得不对,忙改口说:“我以前谈过一个,我很奇怪怎么和你儿子李别石一模一样呢?”说完脸上红了一大片,心想,今天怎么老是撒谎呢?

  “他在哪里?”笑面婶脸上再也没有笑容,紧张得脱口而出。

  郝多石觉得计划中的过关斩将第一次占了上风,有些得意,故意问道:“你不是一个儿子吗?难道你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有,二十年前我有一个儿子丢了。”

  这回笑面婶脸上真的失去了笑容,喃喃自语说道:“二十年了,他要是活在,该和你一样大了。”转身抓住郝多石急切的问道:“你快告诉我,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郝多石知道鱼儿上钓了,故事慢吞吞的说:“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你儿子呢?要不,你把他什么时候生的,还有他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和他告诉我的对一对,要是刚好对上,那么就证实确实是他。”

  “他告诉你他的生辰八字了?”

  笑面婶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又自言自语起来:“不可能,不可能的。没人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呢?错了,弄错了,这个人不是他!”

  郝多石心里一惊,特别懊恼,在快要成功的紧要关头又出了纰漏,但又特别不甘心,说道:“你跟我说说又有何妨呢?对得上就好,对不上就算了嘛!”

  笑面婶摆着头说:“你今天的治疗己经做完了。我累了,我要去休息一会。”说完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

  郝多石一个人默默的想,要是说前二关一负一正扯平的话,那么这一关只能说只是打了一个平手,谈不上胜负。那么后面怎么办呢?只有挺而走挺,晚上到档案室去查询了!

  档案室和资料室还有实验室是并排连在一起的。通过二天的观察,郝多石有了一个发现。李别石虽然年轻,但特别好学,每天晚上都会在实验室中研究着什么。实验室和资料室是连通的,角落处有一扇小门,估计是为了方便实验室的人随时取资料用的。资料室又和档案室也是连通的,同样留了一扇小门。这样三处连在一起实际上是一个很大的整体,进入任何一间都可以到档案室去。

  这天晚上,郝多石注意到李别石又向实验室走去,她紧随其后,悄悄的溜进一个柜子旁边躲起来。待到李别石取资料,她又溜进了资料室。当李别石又回到实验室,她就顺顺利利的进入了档案室。

  档案室里有盏很小的照明灯,为了方面照明是长年不关的,但在晚上灯光显得极其微弱。郝多石不敢把大灯打亮,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把档案柜一个个找遍,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一年的档案柜。

  当她在档案柜里不停的寻找时,突然看到窗外有一个人趴在窗边向里看,她吓了一跳,连忙关了手电筒迅速的逃到资料室,躲进一个柜子的角落。

  过了一会,听到实验室里传来倔胡子的声音:“别石,这里面就是你一个人吗?”

  “是啊,只有我一个人。”李别石回答。

  “我刚才怎么看到档案室好像有人呢?”

  “不会吧?你肯定是老花了眼。”

  “那我去看看。”

  郝多石的心怦怦直跳,又听到李别石说:“不用了,我一直在这里,哪有什么人呢?你人老了,精神状态不好,回去早点休息。”

  “那好,你也早点休息,不要搞晚了。”倔胡子说着就走了。

  郝多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正想走出来再去档案室,突然看到李别石从突验室走了进来,吓了一大跳,感觉汗水从毛孔里渗出来。她连忙又躲在角落屏住呼吸。

  李别石竞直向她面前走过来,她的心剧烈跳动,身子痉挛着抽搐起来。她的脑里在不停的说着一句话:“完了,完了,做贼被抓住了!”

  李别石在柜子面前停住,说道:“出来吧!”

  没有反应!

  李别石又说道:“你快出来吧,我早就注意到你进来了!”

  还是没有反应!

  李别石一个箭步过去,看到郝多石歪倒在柜子和墙形成的角落处,身子己经溜在地上,双目紧闭,己经不省人事。

  “田芳!田芳!”李别石把她上身抱住,喊,“田芳,你醒醒!”

  郝多石像是没有知觉,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别石想起她是一个糖尿病病人。糖尿病病人只有在低血糖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现象,这个吋候需要迅速的吃点糖类食品,把身体的糖份提升。他环顾了一会四周,资料室除了全部是资料什么也没有。情急之下,咬了咬牙,把手指伸进嘴里,闭上眼睛用力的一咬,一股鲜血从手指汪汪流出。他把手指放进郝多石嘴里,任由血液源源不断的流淌。

  郝多石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一股热流流在嘴里,如干裂的泥田遇上了一股流水,冒着“扑扑”的气泡不停的吸吮着。

  过了一会,她睁开眼晴,看到李别石的手指还含在嘴里,猛一摆头,把脸别到一边,吐出他的手指。但是又感觉到上身被李别石抱住,整个人是依然在他的胸部,但确实没有力气挣脱。

  “你别动,休息一下会慢慢好的!”李别石说。

  “我是怎么了?”郝多石问得有点有气无力。

  李别石说:“你刚才低血糖昏厥了,急需补充糖份。没办法,我把手指咬破让你吸了一点血。”

  郝多石这才感觉到满嘴的腥味,头脑渐渐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刚才是进来偷东西的,由于情绪激动才昏了过去。她看到李别石的手指还在滴血,努力站起来,说道:“你快去把你的手指包扎一下吧!”

  他们回到实验室,李别石扯了一段纱布,郝多石接过来帮他缠绕包好。

  李别石明知故问:“你叫田芳吧?”

  “是的,我是住院部九十九床的。”郝多石点头回答,及时把自己住院的床号报出来,话中有话的含意是给自己一个定位,“我不是贼,是你的病人。”

  李别石笑着说:“我知道你是九十九床的,那天你是需要安排的最后一个病人,九十九床还是我提出让护士长安排的呢!”

  “那就谢谢你了!”

  “你不在住院部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李别石问。

  郝多石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你不问我这个问题可以吗?”

  李别石觉得这个女孩真有意思,明明的是进来做贼被抓了个现形,反而不让主人问她,于是笑呵呵的说:“好,不问这个问题,但我作为医生总该把你的病情问清楚吧?”

  “你放过我了?”郝多石忐忑不安的心轻松了好多。

  李别石毫不在意的说:“你又没做什么,我有必要抓着你不放吗?”

  “那我就走了。”

  郝多石像是逃过了一劫,急忙想离开。

  “喂,你等一下。”李别石把她叫住了:“你的身体素质很差,当你剧烈运动或情绪激动的时候,容易产生低血糖昏迷,你以后可一定要注意哦!”

  “我知道了。”郝多石连忙回答。

  “还有,你随时要准备一点应急食品,比如糖果饼干等都是可以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郝多石己经走出了门外。

  偷窃计划失败!

  郝多石回到病房一晚上也睡不着,以前总是听母亲尖嘴婶讲,无味百草堂家的人怎么不好怎么坏,今天看来也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啊!想起李别石那滴着血的手指内心感动不己,那张沉熟而又英俊的脸是那么的令人感到亲切!他的手指怎么样了呢?现在突然想再回去看看他,但是刚才为什么又那么急着逃避他呢?一晚上就为这个纠结,该多呆会儿诚心诚意的给他说声谢谢就好了啊!

  第二天,从病房的窗户看到李别石在走廊过道上走着,郝多石心里惴惴不安,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进来,千万别进来!我是个贼,我是个贼!”

  李别石真的走了进来,看到郝多石坐在病床上抱着双脚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心中不免怜香惜玉起来,叫道:

  “田芳!”

  “嗯。”郝多石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

  “你没事吧?”李别石关心的问。

  “没事,没事!”郝多石慌不迭的回答。

  “你要是要什么,今晚来拿吧!”

  李别石说完就走了。

  正在一筹莫展的郝多石紧锁的眉毛舒展开了,连自己都不相信世上还有一曲徒然转折的剧本。李别石到底是个什么人呢?从捉贼到救贼然后请贼,这个人不可思议,深不可测。唉,不去想那么多,反正今天不用做贼,可以堂而皇之去找东西了!

  郝多石心想,今晚去晚一点,等倔胡子那个老家伙睡着了再去。待她来到实验室的时候,李别石正忙着翻资料。

  “你来了?”李别石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打招呼。

  “嗯。”

  郝多石答应一声,羞涩涩的有点不好意思。

  “你进去找吧!”

  李别石向里面档案室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帮你把灯打开。”

  “不,不!”

  郝多石连忙阻止,说道,“我不要灯。”

  “那好吧!”李别石说,“你自己去弄自己的。”

  郝多石走到档案室小门边,调过头来问:“你爸不会来吧?”

  李别石笑了笑,说道:“不会,他应该睡了。”

  郝多石放下心来,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又到昨晚的那个柜子里找起来。唉,这多年的档案确实不好翻,纸张都有点发黄了硬梆梆的翻不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听到化验室的嘈杂声,很快倔胡子和笑面婶闯了进来。

  郝多石正茫然不知所措,倔胡子大声说道:“我说有贼吧,今天总算让我逮住你了!”

  “田芳?”

  笑面婶看见是郝多石惊叫起来,问倔胡子道:“她就是你说的贼?”

  倔胡子说:“就是她!昨天晚上就来了,不知她想偷什么?”

  李别石跟在后面进来,慌忙对倔胡子说:“爸,你说什么呀?她是我请来的,怎么会是贼呢?”

  倔胡子把大灯都打亮,说道:“这黑灯瞎火的,你请她来干什么?她分明是来偷东西的,你说的话鬼才相信!”

  “那你想怎么样?”李别石问。

  “走,把她送到派出所去!”

  倔胡子伸出手去拉郝多石,李别石把他拦住,说道:“爸,你这是干什么呀?我实话跟你们说吧,她是我的女朋友。”

  笑面婶笑着说:“你骗人也不和你妈商量一下,她刚来几天怎么就成了你的女朋友了呢?”

  “那有什么稀奇的,我们一见如故嘛!”李别石说得振振有词,特别有底气。

  笑面婶笑了笑,说:“你还说文雅一点,就说一见钟情岂不更好?”

  “对,我们就是一见钟情!”李别石肯定的说,“你们有什么不信的,难道我们就不能一见钟情了吗?”

  笑面婶苦笑着说:“我的好儿子啊,你怎么这么轻信一个人说的话呢?她前天还跟我说,她以前交了一个男朋友和你一模一样。现在倒好,来了几天就和你谈上朋友了,你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呢?”

  倔胡子气嘟嘟的说:“你看她哪里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年纪轻轻的就不走正道,就是和你谈朋友,我们也不能要她!”

  “你?”

  李別石正气得不知所措,突然看见郝多石身子遥遥欲坠向后倒下,他猛地把她抱住。

  “田芳!田芳!”

  郝多石受不了倔胡子和笑面婶的刺激,和咋天一样又是进入昏迷状态。

  李别石恨恨的瞪了倔胡子一眼,伸出手指放在嘴里用力一咬,待鲜血汪汪流出放进郝多石嘴里。

  笑面婶不解的问:“别石,你这是……”

  “不要你们管!”李别石气呼呼的说,“你们给我走开!”

  倔胡子和笑面婶被这突然发生的情况弄懵了,呆呆的看着再也不敢做声。

  待郝多石慢慢有所好转,李别石没好气的说道:“还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非要弄出人命来你们才甘心?”

  倔胡子正想张嘴说什么,笑面婶拉了拉他的手示意离开,于是俩人灰溜溜的走了。

  郝多石慢慢醒过来,知道又是和咋天一样,但今天依在李别石怀里的感觉特别温暖,这男人的胸膛就像是一座坚实的城堡,自己是这座城堡里的女主人,自由自在的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那胸膛里跳动的心声,就像是教堂里的钟声,那么的让人感到和谐、安心和悦耳。

别来尘封说:郝多石和李别石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但是他们未来之路却布满了坎坷和艰辛。这就是人生,不同的人生有不同的故事发生。当不济的人生无情的把身躯钉在耶稣的十字架上,柔弱的小姑娘郝多石还敢于去面对去挑战吗?请看下一章《三个女人一台戏》。

因为一次偶遇,相信是缘;因为暖言片语,感知真情;因为几番缠绵,海誓山盟!郝多石是如何爱上这个柔弱的小姑娘的呢?跟别来尘封去寻找《滴水宝石》吧!寻找的征途,也会收获人间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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