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将离

沈王府——

“王爷……小王爷没保住，是臣无能。”

沈疆軏面色黑沉：“诗诗怎么样？”

跪在地上的御医听他这口气浑身一颤：“李侧妃无碍，只是刚刚小产，甚是虚弱……”

“滚去抓药！”沈疆軏打断御医，向一旁的青夙问道：“苏祈关哪了？”

“回王爷，王妃在柴房中。”

沈疆軏冷声道：“带上为她准备的药，去柴房。”

“诺。”

柴房——

苏祈捻着裙带，一身血污靠在柴堆上，想着方才护着自己被乱棍打死的金勺，觉得自己当真是可怜又可笑，明知沈疆軏护李诗诗如命，自己偏还是要害她掉胎，还搭上了金勺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做陪葬。

柴房的房门被一脚踹开，沈疆軏走了进来。

不等他开口，苏祈便道：“孩子还是没了对吧？”

沈疆軏冷笑：“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苏祈沉默了。

是吗？这是她想看到的吗？也许是吧。

也许不是吧。

苏祈觉得自己的心约莫是要死了，从前她一心爱着沈疆軏，盼着他事事顺心，他顺心了自己也开心了；如今她盼着沈疆軏事事不顺心，可他不顺心了，自己却也开心不起来。

半晌，沈疆軏从袖中取出一封休书丢在她面前；苏祈脱力般轻笑：自己毕竟是一国公主，他总归是不能杀她的。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人害的小产，却只能休书一封，沈疆軏这得多憋屈啊……

“你可知，”沈疆軏看向她的眼神冰冷：“你手里沾的，是我第一个儿子的血？”

第一个儿子吗？

苏祈笑得更甚：他竟不知自己真正的第一个儿子是与她的骨血，并且死在他视若珍宝的李诗诗手中。不过也是，一个孩子罢了，更何况是与她的孩子，在他眼里远不及李诗诗重要。

沈疆軏伸手拿过青夙手里端着的绝子药，放在她面前：“既然如此，我也会杀了你的儿子。”说罢便起身拂袖而去，连眼神都对她吝啬。沈疆軏留下青夙看着苏祈是否老实喝下绝子药。

青夙道：“王妃，王爷说了，待王妃喝下绝子药便是自由人，此后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苏祈不知自己是在笑沈疆軏还是自己，用衣袖拭去眼角不明意味的眼泪，苏祈没有半分犹豫，端起绝子药毅然喝下，心若刀割。

两不相欠。

沈疆軏不知道他这一生欠苏祈的早已算不清理不完更还不尽了。

见苏祈喝完绝子药，青夙摇头道：“王妃这又是何苦，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明知李侧妃是王爷的逆鳞，却还要去冒犯。”

苏祈苦笑：“你不明白，有些东西，李诗诗她不配。”

青夙不再说什么，而是吩咐人前去收拾苏祈的包袱，苏祈叫住他。

“公主有何吩咐？”

公主？竟这么快便改口了么？

苏祈理所应当地应了这个称呼，道：“除了我的剑外，其余的我都不需要。”

“诺。”

腊月寒冬，苏祈背着年少时的剑，一身伤痕，袖中揣着一纸休书离开沈王府。这柄剑还是嫁给沈疆軏之前舞的，她曾带着它离开皇城闯荡江湖，曾带着它只身一人救下沈疆軏；嫁给他后，苏祈得知沈疆軏喜欢听琴，便荒废了十几年的武艺前去学琴，可她后来才知，沈疆軏不是喜欢听琴，而是喜欢听李诗诗弹琴。

苏祈想起自己嫁入沈王府时真是花一般的年龄；如今一晃便是五年过去。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沈疆軏，从今以后，两不相欠，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