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必归高阳

孙诺一惊，也立马明白了用真气替她续命，并用自己身子护着她的那救命恩人就孙传庭。她心中的惊奇不亚于崇祯，不过她转念一想，若是普通犯人，怎么可能让那个女人如此忌惮，只怕早将他一起射杀。

从他的神情、语气中，孙诺已经敏感的捕捉到了他怀疑的信息，孙诺知道了在他刚刚获得她的全部信任后，她所面临的第二个挑战：如何在完全信任爱人后获得爱人的信任。

她没有再说话，定定的看着他。她心中泛起七针道长之前所问的：“你可有笃定的爱人？”

她看着眼前的这位疲惫不堪，心力交瘁的人，多么想把他揽入怀中，替他抗下所有的责任与重担。于是她将他拉入她的怀中，拼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他，却没有再说话。这个拥抱却是崇祯期待已久却又害怕的。期待已久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等她，害怕是这甜蜜的片刻不过是昙花一现，片刻过后，他又会独自落入无比黑暗之中。于是他反手紧紧抱住，并轻轻吻上了她。

就一个浅吻足以让她沉溺其中，头昏脑涨。等她清醒过来，她正躺在他炙热的眼神之下，不觉一阵害羞。崇祯见她脸上飞起的红霞，笑了，轻轻吻上她额头，耳廓，脸颊。他将她离开后的思念都注入轻吻中，用轻吻来轻轻述说他的思念，孤单，伤心，难过。孙诺听到了他的述说，轻轻回应着。下一刻已被他褪去衣裙，迫不及待地将思念已久的人儿拥入怀中，两人纠缠许久他都舍不得放开她来。

孙诺多么迷恋在他温暖怀里，只觉这样的时空里听到触动闻到的是自己的笃定的爱人，这样能在他怀里的时刻多一秒也是好的。

她又将头埋入他怀中，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要把他的味道深深印记在心中，狠下心拉开两人距离。

崇祯立马抗拒地将她重新拉入怀中，疑惑道：“你干什么？”

她抬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脸庞，道：“皇上，此后我心心念念的唯你一人，可眼前我们都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我要回高阳城中，那里有我的敌人。我曾发誓，必手刃此贼。如若调动昌平、保定军去保高阳城，以敌人耳目之聪，若知京城防卫薄弱，有极大可能会再次兵逼京城，那又是一场戊戌之变，却再没有高阳公来集结天下兵马勤王了。”

皇上越听眉头越皱。孙诺轻轻替他抚平双眉，道：“所以我们既要动通州兵，又不能透露出京城防御的虚空。此刻在京城能够担当起京城防御重任的，非孙督师不可。”

她看着他的眼，道：“我知你信任杨尚书，可我信任孙督师。”

她顿一顿，道：“现在的大明，既需要杨尚书那般人才外交斡旋，也更需要孙督师这样的浴血疆场的人。皇上，可千万别让万千将士沸腾的血凉了。”

崇祯素来疑心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从他登基的那一刻开始，都是在内外交困的危险，恐惧与阴谋中度过，他唯一信任过的，拥有他信任的也不过聊聊数人。昭依是其中一个，可眼前的这个昭依，她的心思似乎比他记忆中的昭依要复杂得多，想得也更深远，似乎知道的事情也更多，又或者说，这个昭依除了愿意为他，为大明付出一切外，她还有很强烈的自我意识，那是他在曾经的昭依身上所没有见到过的。曾经的昭依心里心外只有他，没有她自己。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个昭依，她身上那股由内而外的张扬，激起了他早已忘却的征服欲望，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个小女子掌握在他的手中，不让她再像上一次那样，在外面为了他披星戴月，倾尽所有后一无所有。

孙诺看见他眼里泛起的光就觉着不对劲，下一刻已经又被他拥入怀中，压在身下。他将她一次次推到云端，考虑到她身体虚弱，过了好一会才放开她来，揶揄道：“此刻暂时放过你。等你身体恢复，有你够受的。”

孙诺气得挥起粉拳作势要打他。

他一把抓住，道：“你还要来吗？“

孙诺忙害羞地双手直摆。

崇祯道：“言归正传，我答应你，即刻释放孙传庭，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再离开我，养好身体，为我也为你自己生一个小皇子。”

孙诺听他说得动情，不知怎的，牵扯起前程往事的些许情感，只觉情难自禁，悲伤万分。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在这个时空里，曾经因为戊戌之变而失去那个孩子的疼痛还是伴随着崇祯的话语而让她疼入骨髓。

崇祯见她脸色不对，忙想让她躺一会，她思索了一会，道：“皇上，”抬起头看见皇上关切的眼神，却又说不出口。

崇祯道：“昭依，你我今日坦诚相待，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朕说呢？”

孙诺抬起头来，她发现当她开始把眼前这人当作她笃定的爱人，她开始在乎他的一言一行，在乎他的想法，她意识到只有真正开始爱一个人时会自然而然的无比在乎对方。她思索了半响，权衡了半天，才勉强道：“我必须去高阳。”

她在崇祯失望之情出现之时就紧抓住他的手，道：“也请你相信我，我愿意躺在你温暖的怀抱，陪着你读奏折，处理国事。闲暇时陪你弹琴，为你跳云巅之上。可现在还不能。我要带着皇命，带着援军及时出现在高阳城中，还要替你，替高阳公，替我在辽东死去的将士们打赢这一战。只有这样，天下人才会看到皇上的态度与决心。”

见她情真意切，崇祯才稍微安定，道：“派别人去不是一样能代表朕？”

孙诺叹息一声，道：“高阳公，是我的父亲。”

崇祯道：“你可知你的身份只是我的昭依。你来这是因为我，除了我，你不必对任何人负责。”

孙诺默默垂泪，道：“你希望我不要与这里的人和事有太多的牵绊，这我能理解。可你知道吗，他们若跟你有关系，就会跟我有关系。更何况，那被围困的不是别人，而是为了大明王朝殚精竭虑的孙阁老。皇上，这个时候，你要怎么做，如何做，天下人都在看着呢。”

崇祯不甘心，继续无力抗争道：“那也不必派你去，你身子本来就弱，又受过伤.....”

孙诺正色道：“你若派我去，会帮你赢得爱护忠臣的美名。”

崇祯急道：“我不需要你帮我赢得任何名声。”

孙诺继续道：“我答应了他们，一定会带兵回去救援的。”

孙诺见崇祯又愁眉不语，轻轻的再一次替崇祯抚平了双眉，道：“刚回来又要离开，我也很难过。”

她拿出随身带着的从龙袍中摘下的莽扣，道：“重返辽东的每一天都很想你，有时候想你想到很难过的时候就会拿出这颗莽扣，透过它看阳光，似乎这样阳光就能透过这颗莽扣，照射进我的心中。”

崇祯带着几乎哀求的语气道：“我不可能要你离开。”

孙诺苦笑一声，道：“我答应你，等到天下归心的那天，绝不再离开你。”

崇祯知她决心已下，多说也无益，只能起身穿衣拿出能够调动通州兵马的兵符，并手书一封，一并递予孙诺，并小心嘱咐，低声叮嘱，万千不舍都融入他的喃喃低语中了。

孙诺抬头微笑着，默默享受着一个让她完全信任的人的唠叨。等崇祯反应过来，他才住了口，然后问道：“什么时候动身，我让神机营一营人马陪你出宫。”

孙诺道：“即刻动身，不必让那么多人陪着我了。人多了，反而会成为目标，就挑选锦衣卫平素作风正派的两人就行。不过行前，我还有一事相求。”

崇祯道：“你说，能办的我一定照办。”

孙诺道：“放了袁督师。”

崇祯一听怒气噌的一下就起来，他在孙诺面前并不伪装自己，顺手抄起床头的香炉一把扔在地上，骂道：“你不要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