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好友重逢

等到入了秀屏宫，因事发突然，孙诺等人不是从别院而从宫门直接进来，坤兴公主耳目有限，也没有得到提前通报，等人到得眼跟前，那执事太监才通报道：“袁姑娘到。”

孙诺抬腿迈步进入宫殿，那公主才抬起头来，然后孙诺就看到了这货在干一件事情。坤兴公主，她的好朋友，一个每天吃了早餐思考中饭吃什么，吃了中饭想晚饭吃什么，晚餐可以吃两小时的纯种吃货，此刻居然在绣花。她一瞬间都以为这不是她好朋友，直到她看到她好友眼中亮起的光。

她那朋友把手中绣盘一推，站起身几乎是冲了过来，拉着孙诺的手，又惊觉不妥，忙对着左右道：“你们都下去吧。”

孙诺挥挥手，她带来的几人也走出了殿门，一时间偌大的殿上只剩下她两人。娜只是拉着她的手，却半响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她才道：“听闻你早已回京，为何此时才来见我？”

孙诺听她口中责备语气竟多过于其他，初时的惊诧过后，旋即理解，从娜的角度，无论如何认为任悠到此地的目的有且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救她回去。除此之外，任悠不应该有其他的目的。可她来了此地之后，忙碌出使辽东不说，一去竟然好几个月，好不容易娜盼她回来了，明明就在宫中，却迟迟不来见面。再加上她爹对任悠万事皆上心态度，她心底已经开始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她自己不过是诱饵，她的好朋友任悠才是他们想要的人。

果不然，坤兴下一句更咄咄逼人：“你究竟为何而来，究竟想干什么？”

任悠虽说反应过来了，但被如此询问将己身置于这混沌之中的动机，更何况询问的就是她来时唯一动机的好友，她觉得十分委屈，泪水在眼眶里转，强忍着不让它掉下。她是为了好友不惜以身犯险，可她又难以解释自己与这里千丝万缕的联系。

坤兴见她默默无语，心头怒火更起，推了她一把，直接冲着她吼道：“你根本不是为了救我，我才是因为你才莫名来到这个鬼地方的，对不对？”

孙诺只能一直摇头，忍不住的落泪，她内心清楚对于好友的指责她根本无可推卸，可还是觉得委屈，为自己的一片赤诚之心要受到如此质疑。

她哭了一会，坤兴还是气呼呼的坐在台阶上，不想理她。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娜娜，都是我的错。可我答应你，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离开你，直到保证你平安离开这里。”

坤兴听到这才心情好了一些，道：“此话当真。”

她只关切是否能离开这，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好友的话外之音。

孙诺走上前几步，像往常一样靠在她朋友肩上，道： “当真，我哪儿都不去了。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刻都只做一件事，就和你一起画轨迹图，好不好？”

坤兴这才放心。

当晚两人同榻而眠，娜缠着让孙诺把去辽东的大小经历讲来。两人如往常一样聊天聊到很晚，可即便如此，孙诺，不应该说是任悠仍然可以感到她们之间的如有似无的痕隙，和她在讲到在辽东蛇杖山遇伏惊险之处时娜非但不担心，反而有些羡慕之神色。入睡时娜也要拉着她的手才肯入眠，就好像又担心一醒来，她又不在了。

孙诺明白她们之间的友情已经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在一丝一毫的消耗殆尽。她理解娜的痛苦。娜莫名被牵涉至此，没有希望，没有出路，好不容易好友来了，带给了她一线希望，可她又很快发现这希望有极大可能是她痛苦的起源。

如今，好友为她以身犯险之情已轻而易举的被恐惧迷茫甚至愤怒所取代。孙诺苦笑一声，她很清楚坤兴如今只是把她当成一根救命稻草，除此之外，只怕再无半分情谊。她憎恨这软弱的人性，这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无奈。所以她只能理解娜，却无法接受她怀疑自己来的动机。

第二日一大早孙诺就起来就开始研究轨迹图。

上次西华门一众秀美公子身受极刑的消息打断了她的思路，而之后与崇祯的纠缠又让她根本没有机会再研究轨迹图。她认为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先送好友离开，所以她开始仔细寻找着当日里就快要发现的与关大的那个失之交臂的交点。既然是轨迹图，关大一定还会再出现。所以只要找到这个点，关大也一定会发现那个点，在那等待曾经约定过的时刻，人为制造交点。

她仔细研究自己的轨迹图，从河北高阳进京，在宫里与公主各种乱晃，后出使辽东，从山海关至宁远，从宁远过觉华岛，出麻阳中岛，入土城，再至永宁，大概能看出与关大行动轨迹重合的区域，不在京城或是河北高阳，而在辽东。可在辽东收集行动轨迹时基本都在战时，战场凶险，记录的数据非常粗糙。现在能看到的模糊是一个类似于十字路口的街道，她才刚离开，关大的轨迹就出现了，巧合的失之交臂。

她研究了一整天，也没有办法确定究竟哪的街口。心知要想找出那个点，只有再去一趟辽东，按照以前的路线再走一次。等找到那个点，守株待兔的等在那儿，就一定能等到轨迹重合的那一刻。

于是她心意已定。

第三日她穿好衣服，让小豆子给她梳了个漂亮的云鬓，化了个淡妆，化妆前她吩咐：“豆子，把你本领都施展出来，给我化个国色天香的妆。”

小豆子道是有何喜事，得令后乐颠颠的化起来，边化边道：“姐姐本来就是国色天香，哪里还需要什么国色天香妆容啊，我今儿个，是给姐姐画锦上添花妆。”

孙诺一笑，道：“就你嘴甜。”

两人正说笑间，坤兴冲了进来，一把 将小豆子手中的胭脂打在地上，气势汹汹的问：“你又要去哪儿？”

孙诺垂目，道：“我去皇上那儿讨去辽东的圣旨。我们一起去辽东。”

坤兴道：“为何要又去辽东？”

话刚问出，又反应了过来，道：“你的意思是说地点在辽东。”

孙诺轻轻将胭脂盒捡起，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坤兴才自觉惭愧，道了声对不起，出去了。

小豆子见不得孙诺受委屈，刚想要说什么，孙诺摆摆手，道：“豆子，别弄了，我就这么去见皇上。”

小豆子本想再加点胭脂盖住她那略显苍白的脸色，见她百无聊奈的样子，只得作罢。

等孙诺走出内室，坤兴拉得好长的一张脸，依然不放心的嘱咐道：“不然我与你同去。”

孙诺摇摇头，道：“我就是去领一道圣旨，无论如何，今日内必归。虽已立春了，可辽东还很冷，你看看有没有衣物干粮等需要准备的，顺利的话，我们明日就去辽东。”

坤兴才将信将疑的让她去了。

刚走出殿外，小豆子，小米子已等在殿门外。小米子凑上来，道：“姐姐，都打听清楚了，皇上已下了早朝，此刻正在交泰殿内。”

孙诺道：“交泰殿？皇后住的地方？”

小豆子给她加了件厚厚的披肩，道：“这交泰殿自皇上登基以来，就在册封皇后之时在交泰殿册封，之后皇后就搬去了坤宁宫。只是这秀屏宫离交泰殿甚远，你真不让我去找顶轿子。”

孙诺长长叹了口气，今日是去道别的，也不知此时一别，何时才能再相见。她想用步子来丈量她此刻与崇祯间的距离，想记住那些亭台楼阁，用那些流光溢彩，用鸟兽虫鸣，用空气中特有的清冽来记住离别前的这一天。

小米子知趣的道：“伍大人，李大人都按照您的吩咐去准备了，姐姐，我们走吧。”

孙诺一行三人出了秀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