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军区营房中。
“砰砰砰。”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啊?进来吧,门没关。”郝斌应道。
“呵呵,郝副军长,这么忙啊?”一个含笑的声音传来。
屋外敲门声起,郝斌随口应道,一抬头,发现来的是曹杰,忙起身招呼道:“哎,副总座,怎么是你啊?”
“记得好像很久没有来你这里了。”曹杰道,顺势扫了眼屋子。
说话间,田钦端了茶水上来,置于二人的面前。
“你先下去吧。”郝斌冲田钦点点头,吩咐道。
“是。”田钦应道。
“副总座,你今天过来。。。?”郝斌开口询问道。
曹杰未语,从桌子上端过茶水,饮下一口,站起身,看向郝斌,示意他望另一头的侧屋中去。
郝斌不明所以地望他半晌,跟着他走了过去。
“副总座,你。。是有话要对我说?”郝斌探询道。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不少事。”曹杰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
“嗯?”郝斌抬头看了眼曹杰,点头应道:“啊,是啊,副总座。不过,副总座,你瞧瞧咱们过的这些日子,这都叫些什么什么事儿!一件两件的都让人这么闹心。还不如让我上战场痛痛快快地来他娘的一仗呢。”
“郝斌啊,很多时候,动刀动枪是不得已,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啊。”闻言,曹杰感叹道。
“副总座,我郝斌就是个粗人,一直就是在战场上跑,那些高深的东西我也不懂。”闻言,郝斌挠了挠头,道。
“就像这一次,当局下令焚乡和镇压,闹得是民心尽失啊。”曹杰续道。
“可不是!”闻言,郝斌亦点头,恨声道:“想不到当局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连手无寸铁的人都不放过!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说起这事,那□□虽然是咱们对头,但的确是没话说。”
“是吧,当局与□□,如此高下立见。”曹杰叹道。
“副总座,你的意思是?”郝斌怔了一瞬,心下便有所明了,试探着问道。
“总座这个人你怎么看?”曹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换了个话题问道。
“呃?总座?”郝斌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应道:“总座?好啊!我说起来他来的时间倒也不算长,但无论是带兵还是为人,都没的说!郝斌难得佩服几个人,但总座便是一个!”
说着,郝斌由衷地翘起了大拇指。
“嗯,你说得不错。”曹杰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前几日,总座跟我说了好些话。怕是很快就要变天了。”
“变天?”郝斌闻言一愣,顺势看了眼窗外,满是疑惑。
“只怕是要变成□□的天下了。”曹杰亦看着窗外续道,将手轻轻搭放在他的肩头,问道:“郝斌啊,如果那一日到来,你当如何?”
“这......我、我倒还没想过呢。”郝斌应道,又问道:“那么副总座,那您呢?”
“我?”曹杰仰首一叹,道:“若天下大潮如此,我曹杰又岂可逆势而动。”
听到曹杰的这一席话,郝斌虽有些意外,却并不感到十分吃惊。
他低头思忖片刻,抬头问道:“这些是总座与你探讨过的吗?”
“不错。”对此,曹杰坦然应道:“其实,形势如何,你我心中皆明,只是一直不愿意深想罢了。那日,这个问题被他放在了我的面前,逼着我不得不去思考。这些天,我终于有了明确的答案。”
“那么,他和您的答案是一样的吗?”郝斌低声问道:“他、是共 产 党?”
“不,其实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答案,也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不过,到现在,我想我的心中已有了答案。”曹杰道。
“不论他就是谁,是何身份,也不论他是姓国还是姓共,在我郝斌心里,他都是我们的总座,是咱们的头儿。”郝斌说得甚是肯定。
闻言,曹杰怔了怔——这个让自己徘徊思考了这么久的问题在郝斌的眼中竟是如此简单。
思及此,曹杰拍了拍他的肩头,一笑,心下暗道:好一个吴克峰,不知不觉间已然收拢人心。若共 产 党个个皆若此,当局何言不败。
窗外,有黑影闪过。
翌日。吴克峰军区家中。
“益坚兄,你来了啊,真是稀客。”吴克峰一面倒茶,一面道:“自打我来到这里安家落户,你这好像可还是头一回来呢。怎地今日想起兄弟我这小庙来了?”
“咦,这话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曹杰道:“哦,我想起来了,你第一次去我那里的时候,我不也是这么说的嘛。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哈哈。”
“可不是嘛。”吴克峰亦笑道:“益坚兄此次过来,应当不单单是为了找我讨杯茶喝的吧?”
曹杰目光随意一扫,看到桌案上摆着的一盒棋子,便道:“还记得上次看你和那谁下了一盘棋。不知道今天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你来上一局啊?”
“那当然是——乐意之至。”吴克峰含笑道,说话间便摆开了阵势。
“红先黑后,益坚兄,请吧。”
“那好。”
三局过后。
“呵呵,我输了。”曹杰由衷叹道:“到底还是逊之你的技法更高明。不知能否有幸听逊之你解解棋局啊?”
“益坚兄,承让了。在第一局中,红子大多各自为阵,导致后方失防;第二局中,黑子太过冒进,落入彀中;而在第三局中,成败的关键不在车马,唯在这枚小卒——正所谓卒可擒王。”吴克峰道:“红子黑子,原本划江而治,站在相同的起平线上,且势均力敌,但终究分出了胜负。这胜负不在于其中的某一步,而是需要步步为营的。既不能轻忽任何一步路,更不能随意放弃任何一个人。否则,失掉江山的结局便是注定的。”
“哈哈哈,还是老弟你行。下棋也能讲出这么多大道理来。行了,你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曹杰一笑,复敛颜道:“此次前来,便正是为了你那日所言之事。”
“那,不知益坚兄你考虑得如何了?”吴克峰轩眉微扬,看着他问道。
曹杰亦回望着他,看进他沉静如潭的目光里,半晌后,站起身来,对其正色道:“闻君之言,明君之意,信君之心,服君之德,听君之令,唯此而已。”
虽然曹杰的答复已在吴克峰意料之内,但当他听到这句话时,却依旧动容了。
他亦起身,静静地凝视了他片刻,对其诚挚道:“能得益坚兄今日一席话,是克峰之幸;得益坚兄你如此倾心相交,夫复何求。不过,关于我的个人身份,我现在还不便对你明说。这一点,还望你能谅解。”
曹杰摆了摆手,双廊一笑,道:“正如郝斌所言那样,时至今日,我们已经不在乎你是谁,只要你还是吴克峰,是我们的总座。”
吴克峰与其对望,皆相视而笑,一切便都已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