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璞归真的孤独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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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说话时，我的目光渐渐下垂，从朴灿烈的眼睛到他的衣角，从他的衣角再到地面上的小碎石子。

落寞地点点头，这就是我保全体面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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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一股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的自责感钻进了车后座，在系上安全带的那一刻，我有点知道为什么我脑子只能用到10%了。

因为剩下的都被无可救药的大男子主义意识形态塞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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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让他们自己去念吧。我为什么要满怀激情地想充当一个操盘手呢？我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是安分地在朴灿烈手底下当个打工仔吧。

我对他的一切想法，都可以幻灭，但只要我们还在共事，我就得尊重他。他不愿意多谈的事，我就不要插手。我想我今天有点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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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秋天，也不喜欢自称喜欢秋天的人。”

在车开出天琴街的时候，朴灿烈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这说明，他对刚才的事依旧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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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时候粗鲁又多疑，另一些时候多疑又粗鲁。但如果他“喜欢”上了某个同样和他“喜欢”同一个季节的姑娘，那那个姑娘将会是地球上最幸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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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对季节的看法，会像对人的看法那样改变的。”我说。这虽然是我内心深处的真实看法，可我却用极其不自信的腔调把它说出来。因为这话似乎在暗示着，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可能。但我很清楚，我不应该指望这种可能。

我随后又意识到，这话似乎又可以算作，是在暗示他和杜哲的关系。

“抱歉……”我说，用的是我自以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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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我也是……”

我听到朴灿烈也在嘴里小声说。他的话，被自己的舌头绊了一下，就像是不小心把本不应该说出来的话脱口而出，但又因为无法补救，所以干脆把它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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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的多礼，非常古怪。但好在这种诡异的氛围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朴灿烈把车停在了研究所前。

那个倒扣的碗形建筑，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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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他当时穿白大褂的样子。

他低头神经兮兮磕着指甲，在感应门前为陆彩音的事焦虑，那一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又好像发生在十年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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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时间……想到“时间”，我就会后背发凉。因为我得珍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每分每秒都要珍惜，因为时间是那么真实，真实又是那么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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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羚，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把森杉研一的芯片拿给金钟仁分析，马上就回来。”

朴灿烈打断了我的思路，他一边扭着头解安全带，一边对我说。

我机器人般地冲他点了点头，其实我脑子里正在转的念头是：如果当初我没有来到这里，现在的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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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朴灿烈这会已经从车上下来了，他敲了敲我面前的车窗，我醒了过来，把窗子降下来，“我不锁车，如果觉得闷，你可以出来走走。”

朴灿烈说完就朝研究所大门走去。

我像个听话的机器人那样，真的从车里钻了出来，四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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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只是拣着有亮光的地方走，百无聊赖地看看地上的碎纸屑，瞅瞅路灯下的长椅上，有没有闲人刻下的字。

但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跳到便道上，颤颤巍巍地沿着便道边缘的一列狭窄透水砖块前进，一步跟着一步，就像小时候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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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放学回家，如果敲门没人应，钥匙又不在报箱里，我就会一步跟着一步、不倒翁似地沿着便道边缘走下去，朝着赌场的方向走下去。

如果是奔着赌场这个目的地的话，这当然不是最快的走法。而且我想，我这么做也并不是出于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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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为，这样走，你没办法想心事。

因为如果你不专心，你就会掉下来。你的眼睛只能盯着前面的砖块，你只能一门心思地让自己保持平衡，身体上的、心理上的平衡，只有这样你才能接着走下去。

你会在你走的每一步间，感受到这一块块砖的切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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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了多久，你就会意识到，每一块砖都是由一个工人亲手铺上的。你头脑中会浮现一幅画面：热天午后，一个工人蹲在路边，汗流浃背地把瓦刀上的水泥在砖块上抹匀。

生活中充满了等待，但脚下的路一直都在。每一块边边角角的砖，都是劳动者而不是机器人铺上的。

我只需要这么想着，就会觉得心里很踏实，这种踏实，一直延续到我看到路边那个一脸残妆、寒酸地捏着钱包的清瘦女人朝我走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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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是什么劳动人民，她发发纸牌的劳动量，和她的收入显然不成正比，而也许让人摸摸大腿才是她的主业；她也不会让我感到踏实，因为我曾在家里，模模糊糊地闻到过不止两三个男人的气息。

但我得寻找她。我得跟她回家。她习惯了被我等待，我习惯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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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我还是不习惯等待，我只是习惯了那种不习惯的感觉。

我就这么一边想，一边沿着便道边缘断断续续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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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街上行人很少，我只需要偶尔和擦肩而过的路人，交换一个包含着敌意的眼神，以表示我只是暂时想不受打扰地沉浸在自己返璞归真的孤独游戏里，并不是个私自出逃的、无忧无虑的精神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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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羚？”

我背后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个人叫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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