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一场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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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腾出空，把纸巾盒捡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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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它放在腿上捏着，因为我得捏着点什么东西来缓解我的紧张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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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朴灿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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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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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像两尊长满了青苔的玛雅雕像似的，各安其位地坐在主副驾上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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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在于，朴灿烈纹丝不动，表现得很平静；而我，既掩盖不住我的兴奋，也掩盖不住我掩盖兴奋的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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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为什么你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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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了！不为什么！因为咱们……都不够成熟？不能相互负责？而且有一大堆不能分心的正经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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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成熟’是什么话？咱们都活了人生的四分之一还不算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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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你能别说的好像你是个久经战阵的情场高手似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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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举止张皇地打着手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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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了，它在自行并且精确地对回忆倒带，让我被迫回味“苏打石榴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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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负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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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能保证我也能负责！所以咱们最好忘了刚才的、所有的事，如果以后还得一起工作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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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尽可能严正冷漠的、刀刃般的、不开玩笑的语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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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忘了？关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想让我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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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直视他，我盯着手里的纸巾盒，但余光能看到朴灿烈正侧着身子逼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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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谈话已经走出了微笑可以解决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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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我今天在车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别把它们当真。就这么简单，你肯定办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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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你能不能别用这种下命令的语气跟我说话，你是检察官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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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不知道按动了什么按钮，把车窗和车门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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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紧闭，他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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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空气密度逐渐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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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朴灿烈并没有想让我呼吸“新鲜空气”的意思。他想好好聊聊。但我还没准备好陷入一场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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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便携式垃圾桶，我的耳朵不是摆设，但凡它听过的话，我都会往心里去。我的嘴也不是只用来吃饭说话吹口哨的，它能记住……你留下的温度？老天爷，为什么一切突然要变得那么认真、那么肉麻？

我之前是说过喜欢你，但我也没有喜欢你到，可以让你随意消费我的地步！把你在车上说过做过的一切都忘了？别把它们当真？这叫什么话？你跟我倒苦水，跟我讲你的童年，讲你对人对事的看法，他妈的我感动得不得了，你又套了我这么多肺腑之言走，现在你让我‘别当真’？

你刚吻过的，是没有吻过其他人的嘴，你让这张嘴的主人怎么忘？你是个职业感情骗子吗？嗯？你以为你是美国电影里青春期朋克嗑药少年吗？随随便便就跟人说体己话，说完了就投怀送抱地连上三垒，一觉醒来就潇洒地断绝关系，各奔东西？你倒是拎得清，但我可没有那种骑士精神能允许我喜欢的人随意对待我！

诶，是你先过来扒我裤子的对吧？你也喜欢我对吧？但不想急着确定关系，你想多玩我一会儿对吧？好玩吗关羚？嗯？我怎么一开始没发现你是这么混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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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一边抽烟，一边冲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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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气了，我注意到在他说话时，两三根烟蒂被他几乎是残暴地捻灭在车载阻燃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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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烟呛得我眼里又干又涩，我想揉一揉眼睛，但还是算了吧，这个动作有乱煽情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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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今天做的过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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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道歉，我没想好应该说些什么，而且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说实话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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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羚，你这又是在打什么哑谜？嗯？我可以接受你不喜欢我，但是我讨厌模棱两可的、被别人吊着的感觉，那就好像我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似的。我不知道你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但我希望我的车里，不要有两个隐秘的脑子在互不信任地转动。

你只要诚实地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就行，你可以说喜欢，我们虽然不是什么王子公主，但依然可以努努力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你可以说不喜欢，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缠你；你可以说等等再告诉我，我能等，我愿意等，我还没准还会在等待的期间把烟给戒了，学会像你喜欢的金钟仁那样，优雅地喝咖啡什么的。

这些都可以，我都能接受，但我不能接受你像个卑鄙小人似的吊我胃口，我不能接受你让我把一切都忘了，知道吗，你不是演员，我讨厌这种没头没脑的戏剧性……所以，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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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喜欢金钟仁了，别说什么‘你喜欢的金钟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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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正面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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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一脸难耐地不知道又从哪里掏出一听桃子味的巴黎水，一边掀开拉环一边说：

   “老天爷！我说就你这语文的理解能力也能读到大学？谁问你喜不喜欢别人了？我是不是还得给你拿纸笔，让你把从小到大遇过的所有男生名字写下来，一个个排除你不喜欢的人，看看最后能不能剩出个我来？我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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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灿烈无招胜有招的直男说话方式，有时候是他的弱点，有时候是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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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只恨我为什么不是个忍者，我想像忍者那样和车子融为一体，或者会软骨功、遁地术之类花招，赶快从这里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