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可而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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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步走出了甜品店的露天阳伞，才发现现在正是晚霞红得好看的时候，手机在围裙口袋里响了有一会儿了，那是谷川美术馆发给员工的绿围裙，天知道我每次下班后，是怎么像折图腾旗帜一样把它折好，再放进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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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边走边掏出手机，是一份等待指纹确认的电子辞退通知书，理由是“无故旷工且给本馆带来恶劣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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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兼职，或者说严重一点，我的好不容易得来的有点盼头的前途，算是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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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的是，所有人都看得见我那是“被迫旷工”，但那有什么用，你只要出了芝麻大点的乱子就可以走人了，有的是像子弹一样的实习生等着往谷川美术馆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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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踏入社会后就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多亏某些任性的人，所以认真踏实干活的人总是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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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只想把我手边所有能够得找的东西，狠狠地摔个稀巴烂，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很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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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还是乖乖按了指纹，把手机收好，唯一反社会的举动，就是把围裙从脖子上摘下来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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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个胆小鬼，那只不过是团绿围裙，我却不敢去踩上几脚出出气，我就这么看着它，像看着一堆不属于我的钞票，像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海边的那座属于我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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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羚！”朴灿烈追过来，气喘吁吁地把手扶在膝盖上，也学着我的样子盯着地上那团混账绿围裙，说，“把你的画给我，我有办法给你办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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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团乌云突然压过来，是一阵冷风把它吹来的，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薄半袖和一件不到膝盖的短裤，要不是考虑到面子问题，我大概会把地上的围裙捡起来裹在身上御御寒，毕竟它还没被谁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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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求我妈妈办这事，我知道怎么说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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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头看着朴灿烈，他大概看见了我手机里的辞退书，在跟我对上眼神之后，他就像在剧院里腿坐麻的人那样，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来，还露出了“你看这个主意怎么样”的无辜表情。他头一次让我觉得看上去还算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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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慢慢被吹开，但是风刮得越来越大，晚霞缓慢地下沉，朴灿烈胸前的口袋上染上了一小片橙红色的火柴盒大小的阳光，看上去非常舒服，我这会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躺进去暖和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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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可而止吧，生活早就把我的所谓原则磨光了，我早就不想变成什么“更好的人”了，现在有个现成的后门为我敞开，以我这样“一清二白”的现状来看，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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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瞟了一眼远处的那把势将被风吹歪的露天阳伞，捡起来地上的围裙，然后用“日子还依旧得过下去”的释怀语气，拍了拍朴灿烈的肩膀，说：“把华夫饼打包了，然后就一起去拿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