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dilem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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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破这个诺言，是在一个月后。天气变得非常暖和，很适合睡大街的流浪汉们来一顿野餐庆祝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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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混账广告公司已经失联了一周，我打电话给写字楼的承租方才知道，广告公司已经两个月没见人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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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没有一丁点艺术细胞的承租方派人来检查，看到了整整三面墙的滴彩画后，无论我如何简明易懂、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解释，我的滴彩画就跟波洛克的一样，看似乌七八糟实则严格遵循着古老的分形美学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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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们就和所有蠢货一样，如果大人物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他们就会俯首帖耳，如果我这个“搞破坏的嬉皮士”说一些让他们听不懂的话，他们会认为我才是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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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意为我是不是“蠢货”跟他们争辩什么，毕竟人人对蠢货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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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当他们提出：如果我不把墙面刷干净，广告公司签下的租约就自动划归我有这个要求时，我发现：我的本质，并不像我的长相那样：像个狡猾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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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仅仅是个不老练的小老百姓而已，只不过我之前没能以这样的方式发现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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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陷入了真正的“dilemma”：我不能荒唐到把我辛辛苦苦废了这么多颜料、花了这么多心思的作品，再去请刷墙师傅把它们抹掉；我更不能交出去自己整天忙前忙后赚来的、然而还没坐热乎的钞票，仅仅为了留住我的作品，就无限期地租下这么间租金能把人下巴吓掉的“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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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决定交出我的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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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外人看来，我还没泄气，那是因为我没让自己泄气。做人要有点幽默感，才能接得住上帝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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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这个混账决定后，我开始细细思索，除了每周五去排队领救济餐之外，我还能有什么更好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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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厚着脸皮找到了我的势利眼导师，旁敲侧击地向他提问：我给他整理了大半年的美术史前史资料，到底有什么比虚度光阴更有价值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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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续看了他三天脸色之后，他终于迫于压力，把我推荐给了谷川美术馆做导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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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青泽市，同时也是沿海地区唯一一所全球前十的美术馆，薪水高得能把人下巴吓掉的那种，和我的经济实力真是完美互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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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谷川美术馆的管理层全都是业内叫得上号的大人物，所以它才能像所有趾高气扬的艺术单位一样，不公开招聘博士以下学历的在读生，只有学校推荐，你才有面试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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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在连续拍了导师三天马屁，让他知道我关羚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之后，才心安理得地正式到谷川美术馆上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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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获得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的第一周，当时我正试着把中央空调调到一个更宜人的温度，手机突然响起一声推特新增好友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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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负责的非洲木雕厅没多少游客，而且这种原始艺术，也没有什么非知道不可的背景知识好介绍，我相对比较闲，就找了个避人的地方掏出手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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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了，屏幕上出现了朴灿烈和一只金毛一起开怀大笑的头像，看来这家伙是从上次在我这扫描走的信息里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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