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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4:36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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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之后,我连滚带爬地从睡床上下来,为了一千块的酬劳,冒着小雨赶到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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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建筑外观像极了一只倒扣的碗,站在房地产开发商的立场考虑问题,这样的建筑结构很不经济。要不是金小英在电话里告诉我这是一家精神健康研究所,我会以为它是个大型现代雕塑艺术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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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接我的是个穿白大褂的高个儿男生,他低头神经兮兮磕着指甲,焦躁地在门口走来走去,感应门在他身后不断地一开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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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在这,金小英叫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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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我一边穿过马路,一边朝他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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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我之后,他用手里的触摸控制面板上下扫描了我一遍,然后示意我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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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在干嘛,获取一个合法公民的三维影像之前要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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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人权小贴士,现在局面非常非常扎手,要懂得察言观色,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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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处理着控制面板里我的信息,用那种赶高铁的步速走在前面,说话时才回头看我两眼,以保证我没有跟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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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可你至少该说说你在对我的信息做什么,如果我的影像哪天出现在色情网站上,我会记得起诉你的。喂,我在跟你说话,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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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意停在原地,跟他岔开距离,决定不得到满意的回答就钉在这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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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我没有跟上,跑过来态度恶劣地拉起我的胳膊继续往里走。他力气比我大,我不得不从,而且从他捏核桃般的手劲儿来说,局面似乎真的“非常非常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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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这儿的诊梦员,”他看了看手里的控制面板,“关羚是吧,抬头看那个眼球审核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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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飞在我上空的类似遥控摄像头的东西看了一眼,好像我们在对视一样,它立即闪了一下绿光。好吧,这个叫朴灿烈的,刚才是在录入我的虹膜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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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她简直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这是他的自言自语,可偏偏用的是能让我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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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非常非常扎手”的局面的份上,我暂时不打算和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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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十分空旷,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我们上了楼内观光梯,他按了最高层,也不过是第五层,也就是占地面积最小的“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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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观光梯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个研究所里青黑色的主基调。对视力来说,这哑光的黛色可比泛着金属光泽的银白色友好太多了,后者经常伴随着科技感十足的流线型设计,但副作用是看多了容易把人眼睛晃瞎,可必须得这么做,否则设计者的腰包是鼓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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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需要你做的,就是看一幅画,或者说是一件像画儿的东西,然后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就只是这样,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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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这个美术生来说,这是个我很熟悉,而且听上去不赖的任务。我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还顺便提了一下我本科时期可观的全奖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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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书呆子。”下了电梯,他回头急促地瞪了我一眼、还做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那表示现在不是继续炫耀我研究生时期各项成就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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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虹膜打开了一道金属舱门,进去之后四面八方突然呼啸着袭来一股股白色气流,像是发了狂的干冰,但我敢保证它们的成分要比干冰更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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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我放开嗓子喊,而且尽量踮起脚,以便让朴灿烈在降e调的气流里能稍微听清楚我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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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就没有我这么体贴了,我通过读他几乎是转瞬即逝的唇语得知,他是在说:“给你消毒,书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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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迹象表明,我即将掺和进一项聪明人的科研事业。想到这,我困意全无,已经忘了现在是凌晨五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