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峰上,繁茂的树冠遮天蔽日,或许是不久前下过雨,地上的泥土有些泥泞,落叶和枝桠被打入了泥地里,呈现出一种发黑的腐败。
空气里浮动着泥土湿漉漉的味道,混合着树叶枝干独有的清香,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芬芳清甜的味道。润玉有些不敢置信,这样的味道,他已经许久不曾闻到了。
他在林间慢慢走着,洁白昂贵的衣角沾染了泥泞,他也满不在乎。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空旷之处,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穴。他站定了脚步,静静地看着洞穴的方向。
洞口处摆了极简单的木质桌凳,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男子背对着他坐着,他看着一个方向,一口一口饮着酒。
润玉一眼就认出了他。旭凤瘦了不少,身上那种张扬肆意的气势被尽数收敛了起来,竟然有了种秉节持重的沉稳。看来这些年,他经历了良多,承受了良多,也成熟了不少。
润玉从林中走了出来,旭凤转头看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诧异,也没有润玉料想的那种厌恶。
旭凤你来了,坐吧,来尝尝新酿的酒。
旭凤自然地招呼他,像是在和事先约好的老友说话。
润玉没有和他客套,他在旭凤对面坐下,端起白玉杯来饮了一口。清酒入喉,不烈也不辣,像是柔顺的丝绸一般,滑入了肚中,再回味时,舌尖和鼻腔里都是一股花蜜一般的清甜。
润玉这酒……倒是香。
润玉垂眸看着杯中的酒,
润玉我已经许久没有喝到这样香的酒了。
旭凤笑了一下,丹凤眼澄澈又干净,像个孩童:
旭凤你来晚了,前些日子,这周边的景致可谓美极,可惜昨日下了场大雨,把这周围的花都吹散打落了。
润玉向着周围看了看,也勾起了嘴角:
润玉是么,看来我确实来的不是时候。也不知道下一个花期是什么时候,我还真想亲眼看一看山花遍野的模样。
旭凤又往杯里添了酒,随口应道:
旭凤不过这里的花再好看,也比不上你璇玑宫的那些海棠。万点猩红将吐萼,嫣然迥出凡尘。
润玉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然后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润玉她离开以后,天宫的花就再也没有开过。
闻言,旭凤的表情有些发僵。他的眼底很快泛起了些水光,他若无其事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
旭凤你今日来寻我,也是为了她吧。
润玉放下了杯子,表情也染上了忧愁:
润玉旭凤,她还会回来么?
旭凤她会回来的。
旭凤答得无比笃定,
旭凤就算是要等她百年、千年,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润玉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面庞刚毅又果决,好像他口中的千百年时光,对他来说不过短暂一瞬。也是,没了锦觅的日子枯燥又乏味,日复一日,按部就班,在他们漫长的岁月里,不过弹指一挥间。
不过比起旭凤,他好像就显得薄情多了。
那一场大战刚刚过去的时候,他还总是会梦见锦觅,还会睹物思人,会觉得心中悲苦,伤痛欲绝。可是时间一遍一遍地冲刷着他的伤口,带走了卡在其中的砂砾石块,愈合了触目惊心的伤痕,最终只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疤,还在提醒着他过去的岁月。
他沉思了良久,然后勾起了唇角,轻声说道:
润玉你还是和原来一样,认定了一件事就绝不回头……真不知该说你傻,还是痴情。
旭凤笑着又为他斟了酒,竟然也和他打趣:
旭凤怎么?不和我争了?
润玉我有争的资格么?她从未选择过我。
润玉自嘲地笑了笑,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口,
润玉从前是我错了,还以为用殒丹就能留住她……可是情爱的事,哪是会被外物左右的。现在想来,或许只是我的不甘心在作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