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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花

低俗潮雾

自作多情被山盟海誓白头偕老的哄骗捉弄又信以为真甘愿被撕碎蹂躏。

在每每沉睡于恶欲漏夜的是属于哪个以甜言蜜语开膛破肚的开膛手杰克惯用老套就好像伺机而动在不为人知幽暗深邃的街头巷尾里吆喝掺入迷药催眠剂的糖衣炮弹在脸上刻满皱纹肉痕虎视眈眈的年岁通缉犯扛在驼峰荒山肩头上鼓鼓囊囊的老棕色麻袋里的小狗。

亨利·米勒说过,“如果你连性都不能面对,如何面对更加血淋淋的自我。”

我时常在每个被同桌手下的笔墨纸砚老师手里拇指长的粉笔重重敲击在黑板上溅起的尘渍二十分钟后连绵起伏端正又懒散的背诵声填充构建的课堂时间都会将我的灵魂抽出这副庸俗羸弱的肉身降落在窗外已经恣意生长到三楼之高的大树上。

枝丫上有葱绿的叶有苍老的树纹有多情的风但我看见的却是不知道是哪个粗心大意的贪玩小子扔到树上摘不下来索性丢掉的红色气球。

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在雨中摔伤的膝盖,第一次在身前驻足的男人,第一次在嘴角晕染的口红,第一次在床单顶上的处女血。

比起那场浅尝辄止的性爱来讲,让我觉得比剥开我血肉皮囊更血淋淋的却是他简简单单一句在餍足过后缠绵在我颈窝的呓语。

“让我在这儿住下,好吗?”

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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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会在下雨的时候撑着在便利店打折时候买来的伞面还打印着便利店标志的透明雨伞蹲在临近家里某个巷子的角落,有时候听着伞顶上好像每个月定期来这儿讨债骂骂咧咧总叫着那个早就不知道蜷缩或者冻死在天涯海角哪一处懦弱男人的名字一样噼里啪啦的雨声。

就觉得好想让它们洗刷掉伞面上廉价的标志呀,好想让它们洗涤掉我身上的背负欠债鬼女儿的标志呀。

今天我又蹲在这儿了,也是在下雨。街角的石阶都被浇得黏糊糊的就好像被浇得已经看不清以往会站在路灯下一动不动的那个漂亮男人的我。

他出现在一个月前连绵细雨的初夏,那会儿我还没有注意乃至窥视他的时候。他的个子在我看来很高,是会摸到我伞尖的程度。他也很清瘦,要不是那一头黑沉沉的头发,还让我以为他也是个路灯杆儿。

半个月前我壮了胆子试着更近地去观察他这次我可以大致看清他的眉眼。他长得很乖也很凶,乖在他那双没有攻击性只被粗糙黝黑的眼线晕染也软趴趴地垂着吊着的小狗眼睛凶在萦绕悱恻像是丑陋催呕的粗大树根怎么被倾盆雨水冲刷也冲不下的病态死气。

所以在他左顾右盼一个个在他面前走过的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年轻女人还是年幼女孩还是年老色衰走上前张开那张因为渲染开的淡色口红看起来更加臃肿的嘴巴报价的时候才只会被鄙夷怜悯嫌恶评头论足的婉拒或是臭骂洗礼。

笨死了,傻死了。

只是我也丝毫不知其实自己与那些对他恶言相向的庸俗女性而言总是蹲在角落里还配不上让他能请求我一掷千金让他用下半身换口饭睡个好觉要更一文不值微不足道得多或许是人类天生就自以为是选择性忽略媲美对方的缺陷只拿出自欺欺人的卑劣优势来评价衡量高低贵贱。

当我狼狈不堪摔倒在他面前糊了满脸不知道是血水还是雨水甚至都泡红了脸颊打出了一个像是对他吹响投降倒戈的臣服号角般的喷嚏我似乎才意识到原来我们都是被这个声色犬马的人世遗弃只敢在水面上低劣飞行的蜉蝣。

他没有怒火中烧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视若无睹,他蹲下身来,我刚刚抬头看见的是他也一同被雨水打湿的碎发还有与往常同样早就不成人样的妆容。

“疼吗?”

我想我就是没想象中的那么能挺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绝情,他就只是抱着膝盖一句不痛不痒的柔声询问都能让我直接溃不成军倚仗着打颤发抖的小腿直愣愣倒进他的怀里揪着那件日复一日穿着也干净得纯粹的白衬衫恸哭发泄酸涩痛楚。

“疼。”

他好像是笑了。堪比立春冰雪融化万物复苏的鲜活堪比初夏喧嚣蜩沸推推搡搡的炎热堪比晚秋蜕变枯萎渐渐泛黄的秋叶堪比严冬大地冰封寒风刺骨的老态。

他很宽容地接受了来源于一个陌生女孩突如其来的哭诉嗔怨这让我觉得从前对他带着低人一等的观点相待的我有多么得寝陋恶臭像是拥挤蠕动在腐烂发酸的臭肉里肥腻作呕的蛆虫。

“你抬下头。”

我一股劲的倾诉导致没听到他试探性的轻声细语在他看来却是我娇纵蛮横非要哄着才肯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他抿了抿唇,又换了个方式。

“小孩,你抬下头好不好?哥哥想和你说话。”

其实那天的雨声太大把他的声音都好像是浸湿的毛巾拧干只留下了飘飘忽忽的余音绕梁。

“嗯,你说。”

“你家在哪儿?”

我愣了半晌这才如梦初醒想起了他是做什么他是想要什么的他或许是想从我身上索取什么的他或许是想从我身上掠夺走什么的。

“我没有钱,我给不了你钱。”

或许因为他总是能这么好脾气对待我的时候总是把他那副死气沉沉的俗不可耐藏匿得极深好似石沉大海再也不会发作浮现才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答应他从理性看待来讲并不合理并不理智裹着一击致命的要求恳切。

“你膝盖伤了,我抱你回去。”

多像和我怪里怪气的警惕心叫嚣着。

“对不起。”

他又笑了轻轻揉搡我五脏肺腑中嗷嗷待哺的好奇猫引诱勾惑我走向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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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腹有一层茧在我的追问下他说他是学过钢琴的在我跃跃欲试的下一个疑惑下他及时抵上了我的嘴唇再慢慢下滑到的是被雨水泡软摇摇欲坠的蝴蝶结缠绕纠结在指尖的是渐渐松动的领口还有站在悬崖边被蒙上了眼睛纵身一跃的我。

那一刻我又做回了在深夜被门外一声声咒骂威逼利诱下捂着耳朵瑟瑟发抖却不愿向谁拨通电话的胆小鬼可我又不愿意让他失望不愿意让他小瞧不愿意让膝盖上的创可贴在针锋相对下脱落赤裸裸地暴露出我的软肋伤口只好将手探到了枕头底下他眼睛里看到的我手里摸到的是已经发潮褶皱寥寥无几的那几张人民币。

“这些,够吗?”

那时候涉世未深的我还不会知道他被泪水泡红的眼白被青筋爬满的脖颈有何居心实则何意只是他没有再像刚才给我上药那样温柔得好像天边翻卷的云岸边蹉跎的浪耳边掠过的风。

“如果我说不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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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江圣洁总会遇到卑劣,而卑劣又总是振振有词,千古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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