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离贺兰山

虽然有马车，可这贺兰山是真的远啊，日夜兼程又怕马受不了，这一路上免不了投宿，癸丑十一没钱，从来不住店，虽然是大冬天，他也是在野外生火盖自己的斗篷将就着过夜，所以这漫长的一路才觉得格外委屈。

王戍开了三间房！太浪费了！你这么有钱给你姐姐点啊，这样她也不会去贺兰山寻宝了，也不会被抓了，我也不用费劲受罪跑这一遭了。

癸丑十一被一声猫叫吵醒了，他做梦都想拥有一只猫，然而他连自己都养不活了，怎么能再要一只猫跟着自己受罪，但是，看别人的猫总是没有负担的，癸丑十一穿衣出门，发现是王戍抱了一只小奶猫，这么小，应该刚断奶吧？可是出门的时候没见他带猫啊。

王戍冲他笑了笑：“刚买的，送给你，喜欢吗？”

癸丑十一收回了激动到颤抖的双手：“你，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不喜欢猫的。”癸丑十一一般不撒谎，尤其是对于猫的喜爱，他甚至想要抽自己一巴掌了。

王戍把猫送到他怀里：“就是送给你，不图你做什么。”

癸丑十一不想无端受人恩惠，“可是，我没什么可以送给你的，我不能，白要你的猫。”

“你辛辛苦苦跑来给我报信，这算是回报，好不好？”

“谢谢你，我喜欢猫。”

“猫可不喜欢住在深山老林里，万一跑丢了很难找到的。”

“我送你们到贺兰山就走，再也不回来了，我会好好养它的。”

癸丑十一突然有了新的计划，人生仿佛充满了希望，天下之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地，之前不愿离开贺兰山，一是想报前掌门的救命之恩，二是他真的害怕，幼时乞讨的恐惧深深烙在脑海里，他怕自己离开了贺兰山无法生存，而今为了这只猫，他愿意冒险，愿意努力，他要给这只小奶猫安安稳稳的生活。毕竟人生第一次单独下山的经历使他明白：而今的天下，生存真的不难。

一路上王戍也没有问关于王鑫的情况，但当他看到被数条铁链缠绕的王鑫时还是难掩心疼之色，毕竟是自己的姐姐。其实癸丑十一下山时掌门也只是下令给她铐了一个脚镣而已，而今这般情景怕是担心王戍来了直接劫人吧？王戍拿起癸丑十一腰间的匕首掷去，电光火石之间铁链金属脱落，这王戍肯定是个解绳索的高手。

癸丑十一本想安慰下王戍说这可能是刚缠上，但却被掌门的紧张神色吓到了，只见掌门后退一步，仔细打量李叔上下，试探性地问“大哥？”

李叔点头：“嗯，弟弟最近过得不怎么样啊。”李叔很自然地找了个石头坐下了“我之前怕你乱花钱，攒了些私房钱，前些日子王姑娘说没钱花了，我想着我也用不着，不如给她了，所以就让她上山取些银两，这事没提前告诉你，是我的不是。”

原来这李叔就是前掌门，他没死，难怪他管癸丑十一叫孩子，还这么关心他最近过得怎样，又想起自己为了一只猫答应离开贺兰山，前掌门会不会介意。

“大哥你没死？他？”掌门指了指王戍“他救的你？”

李叔微笑回道“是的。”

掌门绕着王戍转了一圈：“我记得当时我趁大哥受伤夺了掌门之位，本想杀了大哥以绝后患，却被前来还钱的丙辰九救走了大哥。”

丙辰九果然回来还钱了，癸丑十一很开心，自己才不傻呢，居然有人说他等丙辰九回来很傻，呵呵，丙辰九确实回来了，不是吗？等下，丙辰九救走了李叔，王戍救走了李叔，“你是丙辰九？”

王戍没有回答他，但答案似乎已经有了，难怪去年王戍听到他身上涂有恶鼠粉就拉他上山，还送他匕首，也难怪王戍摘他面具那么顺手，也难怪，连掌门都不知道他喜欢猫，王戍却知道。

“大哥我错了，当年是我不对，现在这个掌门的位子还给你，好不好？”掌门在讨好李叔，他怕什么呢？

“仲忆啊，哥哥现在也不要掌门的位子了，你也知道，现如今的世道，杀手没什么出路了，而且官府又查的紧，一不小心就会被抓，还不如找个事情做，安稳过日子。”

“大哥能带我一起去吗？”掌门居然上前走了几步，试着慢慢靠近李叔：“大哥，我以后都听你的。”

李叔看了看王戍“我带你去怕是要给守城添麻烦了，现在不似几年前，身份好办，现在想给你弄个身份真的很难。”

癸丑十一以为王戍肯定会说不麻烦，可以一起跟他回去，然而王戍什么也没说，这让癸丑十一觉得他有点不够义气，虽然他没入门，但是也在山上住了几年，吃穿用度李叔都曾照顾到他，如今两位掌门在这商量对策，他却一语不发，为什么没有了当年那个劝自己好好活着的丙辰九了呢？

李叔来回踱步，最后决定“守城啊，我也在你那住了好几年了，没少给你添麻烦，也谢谢你救我回去，还给我搞到了老家的身份，让我死后能够入祖坟，但仲忆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官府抓走，我想先带他去偏远的海边，过几年说不定有转机了再回来。”

“好，李叔你自便，你的房间还给你留着，有空了回去收拾行李。”

“没什么行李了，这次上山前就把重要的东西都带上了。”李叔又看了一眼李仲忆“把门徒都叫来吧，咱们，呵呵，分赃！”

李叔走到王鑫面前：“王姑娘啊，你找到的那个宝藏里的银子都是你的，我既然说送你了，就送你了。”李仲忆想阻拦，李叔摆手示意他等下，李叔接着说：“只是从此后你别再那么奢靡了，养什么戏院啊说书先生之类的，想听了去园子里听就是了，没必要养在自家院子里，还有那什么珍珠夜明珠之类的，有几个就行了，真的没必要全收集起来，还有丫鬟仆人什么的，真的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你一人，花钱呢，量力而行，姑娘你是会挣钱的，只要不是花钱太过分，日子不会很难的，何必整天找守城要呢？”

话未落音，王鑫噌地站了起来：“找他要？找他不是应该的吗！我爹的遗产是给他一个人的吗！凭什么银子、家宅、功法全留给他！我不姓王吗！凭什么啊！”说着便哭了起来，癸丑十一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世人轻视女孩，可王戍在他心里并非凡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姐姐呢？

李叔忽然没了笑容：“王姑娘，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我管你们王家的账也有几年了，你管守城要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多大的家产受得了你这么挥霍？再说了，你个……”

“好了，李叔，我姐姐累了，让她休息会儿吧。”王戍打断了李叔的话，“李叔你先忙你们的事情吧，我先带姐姐回去了。”

癸丑十一送王戍和王鑫下山，王戍不许她拿山上的钱，王鑫死活不肯，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圈流程走下来，王戍妥协了。第一个藏宝地藏了五六百两银子，王鑫全带走了。

李叔打开第二个藏宝地，里面也是白花花的银子，山上也没剩几个人了，大家分了些银两下山了，但是癸丑十一不想走，他想跟着李叔：“掌……李叔，我可以跟着你们吗？”又想起李叔曾说他傻“李叔我还年轻，会做很多事的，我可以做你的义子，给你养老送终，好不好？”

李叔笑了笑：“好，走，跟叔去海边打渔去，咱不求荣华富贵，能安度晚年就行，仲忆以后不要再杀哥哥了，咱俩是亲人啊，相依为命不好吗？”

“哥，这事能翻篇吗？你不也没死吗？”李仲忆有点不耐烦了“咱赶紧走吧，上次官府派人查山抓了好几个人呢，早点走免得夜长梦多。”

“好，走吧，抓走的都谁啊？能不能想办法救出来一两个啊？”李叔不会是想劫狱吧？那罪名可大了。

“哥，干咱这行会让人抓活的？都死了好吧？咱赶紧走了，好好活着不好吗？真是的。”

“好，这就走。”李叔拿上钱财，李仲忆抢走了癸丑十一怀里抱着的猫，“去，扛行李，我来抱猫。”

癸丑十一找了根扁担挑着行李“李叔啊，我出去不能再叫癸丑十一了吧？李叔我以前也姓李呢，你说巧不巧？你再给我起个名字吧？”

“好，我叫李伯忆，我弟弟叫李仲忆，你就叫李善德好不好？咱这上山啊，就你最善良了。”

李善德知道其实夸他善良就是嫌他傻，唉，谁让自己真的傻呢？“李叔，我不会打渔啊？万一打渔养不活自己怎么办？”李善德边走边问。

“那有什么，我听说南方有金矿，需要男劳力，打渔不行咱就挖矿去。”

夜色渐浓，三人的身影愈行愈远，直到消失在夜幕中，这是李善德最期待的一次行程，没有杀戮，满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