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王平丧妻

“你干什么？”

“我洞房啊。”

“你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

“她刚醒了，喏，交杯酒都喝了。”守城又回头看着缩在墙角的韩薇：“娘子莫怕，我又不吃人。”

“……”韩烟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闯进来确实太不应该了，韩烟转身欲走。

“谁在哭？”守城边问边向门口走去，“你听听是不是王平的声音？”

“我刚只听到了薇儿的声音，禽兽！”韩烟很鄙夷地看了守城一眼，其实新婚之夜不洞房才是禽兽吧，但是韩烟想着缩在床角的妹妹实在忍不住骂了一句。

“看来真该让你跟着舅舅回去的。”守城站在房门看了看，径直向大门走去。

这下韩烟慌了，大步跑去拉着守城的衣袖，“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继续，继续。”

守城撇开他的手“我叫人去看看，王平昨天就说他妻子临盆需要照顾，所以今天没来，我听着这声音不对，要不你去看看吧？顺着这门口的路一直向南，最外边那家就是他们家，不会生了个儿子高兴疯了吧？这什么声啊？”

“我还是什么也没听到，那我去看看，你别……”他本想说你别洞房，但是新婚之夜不洞房干什么呢？韩烟抚了抚肩头的雪，想了想道“那你等我回来。”

“赶紧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韩烟一路小跑向南，雪已经积得很厚了，跑一会儿就喘起来了，跑着跑着似乎真的听到了哭声了，守城耳朵这么灵的吗？这么远都能听到？

王平家已经乱作一团了，平时笑容满面的王平此时拿着菜刀追着接生婆砍，众人拦都拦不住，接生婆胳膊上被划破了棉衣，血已经渗透了衣服格外显眼，接生婆一边捂着胳膊到处躲闪一边破口大骂，越骂越难听，从爹妈骂到祖宗十八代然后诅咒儿女，最后可能是累了，倚着墙喘着粗气“你老婆死了怨我吗？你老婆怎么死的？还不是被你吓死的！”

“你胡说！”王平被人拉扯着依然不放弃朝着接生婆乱挥手中的刀。

“你是不是傻！你每年六月回来一个月，腊月回来一个月，你老婆现在生孩子，是你的吗！”接生婆虽然嗓子哑了，但气势不减，“我早就听说你老婆跟那个上门女婿胡艋有一腿，可巧了今年你家主子成亲你十月份就回来了，不然等你过完腊八再回来，哈哈哈哈哈啊哈哈怕是只能看到空房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胡说！”王平挣开了拉着他的人，边追着接生婆砍边喊“我与娘子恩爱多年，你不仅害死我娘子，还污蔑我娘子，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你是不是恼羞成怒了哈哈哈”接生婆边跑边喊“我找你主子评理去，你自己且慢慢算吧，算算那野孩子是不是你的你还在这哭天喊地的！”

众人上前拉着王平再次被他挣脱，大家只好跟着一起往守城这边跑，今天本是人家的新婚之夜，这么一闹可真的不友好。

韩烟本就是书生，虽然秋闱之后跟着守城学了点基本功，但都是皮毛，体力还是有点跟不上的，终究是接生婆先到了守城门口，韩烟在接生婆之后，王平一路被拉扯几次，所以慢了些才到。

守城就在门口等着呢，接生婆上气不接下气，抬起胳膊给守城看：“王院长您看，你家王平砍的。”守城取些银两交给接生婆“是王平的不是，你且拿去看看大夫。”

王平也赶来了，还没到跟前被守城喝住了，“王平！”

守城本就声音洪亮，如此大喝一声，众人都不动了，面面相觑。

守城走来夺走王平手中的菜刀“外边冷进去吧。”只此一句，王平泪如雨下，慢慢双膝跪地，开始大哭“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我与娘子恩爱多年啊，一年才回来两次啊，我娘子多不容易啊呜呜呜，你们不仅害死她还污蔑她，你们都是坏人呜呜呜……”

王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接生婆反倒冷静了“院长您听我说，这生孩子本来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多少人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的也没见谁追着接生婆砍的，还有这赵氏才17岁，年纪小不懂事，前期吃得太多太胖，后期又整天提心吊胆的，这难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真的不能怪我。”

“哦”守城轻轻应了一声，“这17岁不懂事，那多大了生孩子才算懂事？”

这给接生婆问住了，“这个，这人跟人不一样，嗨，若说保险，那20岁基本没什么问题了，您肯定很少听说二三十岁的妇人难产的。”

“二三十岁都生几个了，肯定不会难产了，难产的都是头胎吧？”说话这人韩烟不认识，但觉得接生婆和这人说的都在理。

“张志棋”守城喊了声他的大弟子，“你送这位夫人回去吧。”

张志棋领命去了。

守城扶起王平，其他人也散了，韩烟跟着一起回到房内安慰王平，“我也曾丧妻，很理解你的苦处，但人死不能复生，王平兄你节哀顺变啊。”

王平看都没看他，无精打采指了下守城示意他说，韩烟真的是第一次见王平这么大胆，平时跟在守城身后相当狗腿，如今果然是打击太大，求生欲都没了吗？

守城顿了顿“云霄是不能跟你比，但是他的话没错，人死不能复生，别伤心了，先处理丧事吧。”

王平忽然抓住了守城的手“院长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当初娶了赵辅，难产去世了，辅儿死后我娶了他堂妹赵妍现在又难产去世了，都是那一个接生婆，你说是不是她针对我？是不是她故意的！”

守城反拉着王平的手道：“你若真的怀疑，可以去衙门告她，但你这样砍人白搭上自己算什么呢？”

王平怔怔道“这能到查出来吗？这怎么查啊？”

韩烟赶紧搭话：“这个不一定的，现在的衙门里的人很厉害的，你，你不妨试试，不过就是挺麻烦的，你照顾好自己身体，别案子没结就，就身体垮了怎么办？”

王平：“我怕是要被人说克妻了，这余生怕是讨不到老婆了，要身体干什么啊？”

守城：“别瞎说，余生长着呢，事情还多着呢，别人胡说八道你也当真啊！赶紧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守城送王平到门口，又喊了张志棋送王平回去，交待他今晚守着王平。

王平走后，夜也深了，守城欲回房被韩烟拉去了自己房间，“守城你刚才说别人胡说八道当不得真哈？”

“？”守城一脸疑问看向韩烟，韩烟搓搓手又摸了摸鼻子，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其实，其实……”他还是怂了。

“其实什么？”守城问，见他不答话，守城又道：“你放心好了，刚才听那接生婆说得有道理，我也觉得娘子年纪尚小，太早生孩子风险太大，洞房之事等明年或者再晚点吧。”

韩烟感动得有点想哭：“其实，我一直都骗了你……”

“那你就得从实招来了，不然今天别想睡了。”守城坐下了，一副不说清楚绝不起来的表情看着韩烟。

韩烟蹲下来给守城捶腿，“那个，那个，之前呢，我说不去杭州，其实是因为啊，那个，当初我母亲是在杭州生的薇儿，呃……”

“我知道”守城扶他起来坐一旁“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薇儿出生的时候呢，有一条小尾巴，很小很小的，但她真的是人我保证，是那个接生婆到处乱说，所以有谣言说薇儿是鼠妖，其实不是，薇儿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我知道，还有呢？”守城继续问。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事也只有杭州有流传，你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提亲前就知道了啊。”

“谁告诉你的？”

“嘁，张合突然有了差事，你以为天上掉的？”守城笑了笑“我娶妻是要共度一生的，可不是随便谁我都肯娶的，还有什么隐瞒吗？”

韩烟想想也是，京城那么多姑娘想嫁他他都没娶，如今娶了薇儿全靠自己死皮赖脸撒泼打滚求来的，既然他也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哦，那没事我回房了。”守城刚起身就被韩烟拉住了“你刚不是说明年再圆房吗？你现在干嘛去？”

“我跟我娘子说一声啊，万一她不同意怎么办哈？”守城一脸打趣的笑，让韩烟很不适应，“哦，那你去吧，你一会儿没地方住可以来我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