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局的故事（258）

258

“队长，你出院了？好了没有？”马当先第一句就跑题了，当然，换了项目组的任何成员估计都得不放心的问一问。

“你小子是不是盼着我在里面住一辈子，好谋朝篡位？”张启被放出来后心情愉快，调侃起来特别顺溜。

“哪能啊，我这不是怕……”马当先及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他很想说，还不是怕你仗着自己身手好又是偷偷溜出来的。

“赶紧说正事儿，你对这次袭击有什么看法。”张启有考教的意思，任务越来越密集，他需要能够独当一面指挥官。

这么多年的磨练，老马也不含糊，经过实地勘察结合丰富的实践经验，大概判断出对方的人数在十名左右，配有重武器，狙击手的水平不低，恐怕又是一队难缠的特种兵。

“全员出发，可以扩大火力覆盖面积。”张启斟酌着危险系数，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魏彤洲，韩启言几个也要一起吗？”马当先吸了口冷气，万一这些大少爷出危险可能又要捅娄子，范明宇就是前车之鉴。

“当然，只要在利刃一天，就必须承担起保家卫国的责任，而作为他们的教官，也有义务让他们尽快成长。”张启没有丝毫犹豫，与其想着怎么退货还不如竭尽全力将璞玉雕琢成器，而且这些小子最近有不少变化。

既然队长发话了，那就干，利刃的所有队员按八人的标准战队可以分出七组，除了负责突破的主力不变，其他队员都根据战力进行了合理搭配。

第一次接受真枪实弹的任务，魏彤洲几人既紧张又兴奋，他们现在打靶子打的很有感觉，不知道真往活人身上招呼是个怎么样的心情。

张启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有练兵的意图，同时以碾压式的战斗打击敌人也可以适时立威，让那些试图调整中国国威的境外组织行动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相较内地而言，西藏虽然地广人稀但治安管理却严格的多，公路上相隔不远就会设立一个检查站，犯罪分子很难有所作为。

不过，作为有备而来的武装组织自然会有对策，这些人在袭击过哨所后很快销声匿迹，马当先领着项目组的成员和野战团的主官们讨论半天也找不出具体方案，如果漫无目的实施地毯式搜索，兵力分散很可能被敌人反杀。

顾筱筱按着门外汉的思路提了个想法，“他们会不会以正规的身份入境，比如，混入旅行团？林芝的桃花节已经开了吧，西藏应该开始进入到旅游旺季。”

张启认为顾博士说的很有道理，可以试试，于是，野战团长迅速联系周边检查站，很快这几天往来人员的信息资料都传输了过来。

经过筛选，确实锁定了几个目标，他们有男有女，分散在当地的旅行团中并不显眼，如果不是眼神中掩饰不住的杀戮虐气，也不会被张队长和老马他们挑出来。

“这次多亏了筱筱！”张启高兴的一拍桌子，脱口而出。

不过，收到的回应却是一声不咸不淡的“呵呵”，他摸摸鼻子，有点儿不习惯，这时候小姑娘不是应该嘚瑟的吹牛，或者嬉皮笑脸的讨要奖励吗？

搓了搓面颊调整一下情绪，先完成任务，即使他想哄她，也得等人安全回来才行。

曲明强善解人意的凑过来，“队长，别担心，到时候我和小天儿他们帮你搞定，他和叶飞都说自己是恋爱专家。”

“别，竟瞎掺和，越帮越忙。”张启翻了个白眼，这帮小子毛儿都没长齐呢，还专家？都是纸上谈兵。

目标锁定后，一切变得非常简单，原来的敌暗我明反转，那些境外雇佣兵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锁定。

忙了一天，连午饭都是曲明强去锅盖头的食堂打回来的，张启忙着和老马商量具体安排，没顾上吃几口。

晚饭这人还想对付，“把中午的到点儿热水拿过来，别浪费了。”

曲明强生气的硬把队长拽起来，刚出院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哪儿受得了，“骨科的龚主任说您的腰伤还没好，不能坐时间太长，我扶您回去躺一会儿。”

张启现在哪有小伙子力气大，刚一挣动，脊椎的断裂感无比熟悉，“等……嘶……”，哼了一声，不得不将大部分重量压过去，额头瞬间见了虚汗。

曲明强僵硬住不敢动，为自己的鲁莽懊恼，“队长……你没事吧？”

张启艰难的摇摇头，缓了口气，“估计明天要下雨了，你小子现在劲儿挺大啊。”

“我不是……我只是……嗨……”，经过这么一下，曲明强只能在队长面前做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生怕自己没轻没重的再把人弄疼了。

如此一来，张启充耳不闻的本事小伙子算是领教了，不管他怎么劝都没用，队长各种不听话，直到半夜一点了才答应回去睡觉，龚主任交代的脚踝的按摩和康复训练一样都没做。

第二天一早，利刃整装出发，武器都配备最好的。

装甲越野在公路上飞驰，速度飙升并不需要顾及各个检查站的区间测速，方向不断被修正，最终指向羊八井地区，那里地热资源丰富，旅游者喜欢去泡泡温泉，解除疲劳。

不过，这些雇佣兵以各种借口陆续脱离的旅行团，具体去了哪里，张启认为应该是他们所在组织的一个中转补给站。

顾筱筱这次难得听话没有跟着，她和萧少峰留守在营地，在小江博士控制的终端前出谋划策，“等等，等等，我知道那边有个废弃的热力电厂，位置偏远，我们也是去采集样本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据说有个小公司想把那里改建成温泉度假村。”

张启很佩服老萧是怎么把倔强的小姑娘说服没有跟着行动队上一线掺和，其实，他并不知道，顾博士有自知之明，像这样的围剿，她这个二五眼的射击白痴完全帮不上忙，反而是个累赘。

江博譞迅速核实资料，果然，如顾博士所说，度假村项目由于资金问题被搁浅，而电厂设计上的缺陷严重选址不当一直处于废弃中。

“老马，让小天儿和高进晚上去探探，小心些，十有八九是这里。”张启锤了锤后腰，吸着冷气尝试着活动僵直的后背，幸好，曲明强去打饭了，否则，又得像个怨妇一样唠叨。

锅盖头的炊事班长听说老队长刚出院这几天在他们这里蹭饭，特特的做了小灶，鸡蛋炒的的西葫芦都是削过皮的，清炖排骨配冬瓜并不油腻。

曲明强进来时，身上潮乎乎的带着外面小雨的清冷，队长这腰已经成了标准的天气预报，实在令人担忧。

不过，他不知道岂止是腰，张启现在肩胛骨也酸疼的厉害，就像里面又碎开了一样。

人在心不在焉的时候自己吃的什么吃了多少都是糊里糊涂的，曲明强给队长夹的菜倒是全被消灭了，至于这人有没有能力消化那还真难说。

下午，张启下意识抵着胀疼的胃，把热力电厂的结构图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遍，难得能碰上一次这么好的练兵机会，货真价实的境外武装组织，可比用空包弹加计算公式的蓝军有价值多了。

“配合空中打击，子晋，这次也让你小子过把瘾，以后可别说我不想着你。”张启在结构图上做着标记，第一波火力覆盖，能让后续队员顺利突进。

“您就瞧好吧，稳准狠是咱哥们儿的一贯作风。”苏子晋先行抵达附近驻军的停机坪，武直10的性能务必熟悉。

张启想着子晋嘚瑟的样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胃越按越疼，强子这小子中午给自己吃了什么？

就他那样胡乱揉只能越来越糟糕，坚持到下午四点多钟，他实在忍不住，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冲到垃圾桶的边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曲明强虽然在医院看护这样的场面经历过很多次，但仍然无法适应，每次都胆战心惊，怕的发抖，他熟练的一面半抱着队长一面帮着拍后背顺气，直到干呕逐渐平息才把几乎脱力的人扶起来坐回椅子上，“您还是去躺躺，崔主任说还得静养，不能太累了。”

张启喘着粗气，接过水杯漱了漱口，“没事，下雨气压低，难免会不舒服些，正常。”

大概在张队长这里，只有进了ICU才算是不正常吧！

小天儿和高进在天擦黑后便立刻出发，他们不确定这些雇佣兵下一步的安排，会在什么时间离开。

月光下两道人影如幽灵般快速接近荒原中突兀的耸立起的建筑物，夜视仪中的场景被放大，屋顶可以隐约分辨出守卫偶尔晃过的人影，而变换角度时，还会接受到瞄准镜极其细微的反光。

不用二人汇报，张启已经在屏幕上看的一清二楚，“小天儿，高进，继续监视，老马，整队，准备出发。”

曲明强看着晚饭只勉强喝了点儿粥的队长，撑着桌子的胳膊都在轻颤，想劝可又知道肯定没用，这场仗打不完队长怎么可能安心休息，但愿马副队长他们争气，速战速决。

苏子晋以两枚火箭弹开局，强烈的爆炸巨响中，厂房的钢铁结构的关键点扭曲，甚至还看到一道人影被冲击波弹飞，接着就是机载重机枪按着张启给的标记四处点射，蛮不讲理的火力压制，让敌人只能龟缩在掩体后不敢冒头。

“一小队强攻进去，注意水塔上可能有狙击手，二小队掩护，吸引敌方火力，三四小队准备跟进，五六七小队从后面突击……”张启的手指不停的敲击键盘，屏幕中的画面切换，作为总指挥官，他不能有丝毫大意，不能允许他队员有任何伤亡。

突如其来的碾压式的攻击给雇佣兵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不过，他们似乎很快进行了调整，并且各司其职，配合打的有模有样，够专业，看来不是任人宰割的软蛋。

须臾之间，苏子晋已经倾斜下千余发大口径几枪子弹，不过，那些被轰塌的钢铁结构残骸足以让敌人躲避任何攻击。

甚至依然是狙击手藏身的最好的掩体。

“子晋，拉起来，对方有40火，”张启对着麦克大吼，幸好武直10瞬间转向攀升，火箭弹擦着机舱底部划出一道绚丽的光影。

苏子晋暗暗咒骂了一句，刚才打的太爽，险些小河沟里翻船。

“各单位提高警惕，叶飞，不要去爬支撑架，王猛配合子晋进行火力封锁……”张启一连串的命令送出，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屏幕。

武直10折返回来，回敬了一枚火箭弹，紧接着王猛的重机枪十字堂炎亮起，子弹暴风骤雨般泼洒过去，与此同时，马当先带着几名队员迅速突进，手里的突击步枪喷射出一道道亮丽的火舌，密集的弹雨打得钢架当当作响，火花飞溅。

“三点钟方向，斜50度角有狙击手，注意跑动，进射击死角……”老马他们火力虽猛，但大多打在建筑的残骸上，没能造成威胁。

对方狙击手用的是支vss狙击步枪，9毫米口径的子弹高速旋转着飞出，不到半秒钟便擦着狂奔着的王博原的胳膊掠过，火热的弹头轻而易举的撕裂肌腱，鲜血飞溅，露出森森臂骨。

秦川一把将人拉进一旁的墙体，掏出随身医疗包给他包扎，王博原疼的嘴唇直抽搐。

张启急得一拳锤在桌面，咬咬牙，“子晋掩护，叶飞，看你的了，十一点方向，二百五十米，储水罐后面……”

而与此同时，五百米外清脆的枪声突兀响起，两挺m60通用机枪加入战团，密集而精准的子弹朝着一个个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倾泄过来，王猛被压制的抬不起头，

“二小队支援，童威，艾林，周雷从左边绕过去，冉沧桦，邹川，张晓运，吸引火力，崔欣榴弹枪，九点钟方向，风力5，风向右偏1/4……”

在队长准确而果断的指令中，敌方的攻势顿时受挫，利刃的队员趁机冲了过去，凭借着娴熟流畅的战术动作，以老练刁钻的角度楔入雇佣兵的防线，打的对方节节后撤，留下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萧少峰也没闲着，他把频道切给叶飞，指导他和对方的vss狙击步枪对刚，两人飞速的变换着位置角度，终于那名雇佣兵的头盔带着一大块颅骨从十多米高处坠落，“耶，真TMD爽！”，小飞飞呼哧呼哧的骂了句粗口，这一番骚操作中的精华够他回味半年的。

前方的优势并没有让张启放松下来，画面切到后门，那边的三个小队经验不足，需要更多的关注。

果然，刚刚冲入厂房的几个小伙子并没有感知到危险，张启在频道中嘶声怒吼，“七组卧倒，就近隐蔽！”

魏彤洲觉得自己能够及时做出的动作完全是身体在平时训练时对张启发出指令的条件反射，而，就在他刚刚滚到一台机器后面，轰的一声巨响，对方早就布置好的立体定向地雷爆炸，数千枚钢珠密密麻麻地向四周激射，那威力不亚于大口径榴弹炮弹，就算他们身上穿着战术背心，在如此恐怖的暴击中也是形同虚设，人不被打成肉泥算是便宜的。

韩启言摸摸后脖子一手的冷汗，对于战争对于训练隐隐有了不一样的认识，而对于他们一直不服不忿的队长，也生出一种高山仰止的钦佩。

“程哲，你是怎么带队的？”频道中的斥责把惊魂未定的小伙子们惊醒，他们万万没料到队长没有骂自己而是把责任指向他们小队的队长。

“对……对不起……”程哲冤的都快泪流满面了，他现在恨不能把这几个不听指挥乱跑的大少爷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

老马也可恶，非说第一小队人满为患，把烫手山芋不负责任的丢给自己。

张启骂过人后也觉得不应该怪程哲，“第七小队的指挥权移交给我，你带第五第六小队支援老马他们。”

接下来的战斗变得毫无悬念，没有了地利的优势，那些雇佣兵被打的几乎无还手之力，激烈的枪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凄厉绝望的惨嚎声中，雇佣兵血葫芦般的尸体纷纷倒下，有的脸部胸部被打的稀烂，有的双腿被生生炸断，还有的趴在地面，背部甚至屁股血肉模糊，最恶心的是一名眼珠子被爆出，鲜血淋漓挂在面颊上的……这种生死之间的恐怖所带来的震撼难以形容。

魏彤洲他们在队长的指挥下躲过一次次危险，而射出的子弹也了收割几名敌人的生命，也许，这次实战的意义比千百次的说教都更有意义，甚至改变了他们的世界观以及今后的人生追求。

当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曙光，最后一名境外武装组织的士兵应声倒下，这些人在加入暗河组织的第一天便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终点，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没有选择。

张启抬手用最后的力气关了通讯频道的按钮，熟悉的刺痛早已在激战的后半程便从胸口蔓延开，此时一口气松懈下来，再也撑不住，眼前的画面旋转扭曲，连带着昏暗的光线中闪过不停晃动的亮斑。

“队长，您怎么了？哪儿难受？”曲明强还没从激战和流畅的指挥艺术中醒过味儿来，就被一下趴到在桌上剧烈喘息呛咳着的队长吓得魂飞魄散。

张启凭着最后的清醒，闭眼小心的和窒息感周旋，“没……没事，话说多了，有点儿累睡一觉就好……咳咳咳……”

“还是，还是去医院吧！”曲明强试探的询问。

果然，队长虚弱的气声中带着恼火，“不去……咳咳……你敢……咳咳咳……”。

张启试着把自己撑起来，他觉得自己如果现在晕过去，强子那个傻小子肯定把自己送回崔主任那里，不过，整个后背又冷又硬又疼，腿却麻木的动不了。

曲明强被骂了后立马儿改正错误，顺着队长的意思，熟练的将双臂穿过他的腋下，把人半扶半抱的弄回了队长室。

张启咬着牙生生将痛哼压在喉头，室外的小雨没有停，湿冷的空气刺激的气管，咳嗽止不住，而每一下又振动得心脏腰椎撕裂一般。

几步路似乎跨越了几个世纪，总算熬到可以放平在床上，他才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强子一向实在，他说想睡一会儿，那小子就肯定不会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