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不成器

齐衡又凑前了一步，看清了姜氏的腿——已是肿成了缸粗，黑青一片，犹为可怖。姜氏依稀瞧见了齐衡，又是不顾腿伤非要爬着过去：

姜氏小公爷……小公爷……

齐衡终是上前，心软地给了那人回应，

齐衡你别乱动，听郎中的话，将腿接上。

姜氏不，妾身怕……妾身害怕……

姜氏本就柔弱，现在哭得梨花带雨，更是惹人怜。齐衡心里倒没多少疼爱，今日若换了任何一人，就是大街上乞讨之人，他也会细声细语安慰的：

齐衡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陪着你，你若是疼，便抓紧我。

齐衡反握姜氏湿润的手，与那郎中商量：

齐衡先生，难不成就没有止痛的法子么？

郎中摇头，

郎中本来可用麻沸散止痛，但是若用此药，等接骨完毕娘子察觉不到是否接到了正处，自是用不得，如今只能靠娘子忍忍了。

那姜氏怕的更甚，就是抓住齐衡也不觉得怎么心安，一直嚷着不接：

姜氏小公爷……小公爷您休了妾身吧，妾身不接……妾身宁愿当个废人也不要接，小公爷，小公爷你就让妾身自去吧……

齐衡不行，岂能由着你这腿就这么晾着，先生，请接骨，我按着便是。

齐衡连那伤处都不忍心去看，只给她咬了帕子，将姜氏半圈在怀里，又让两个婢女跟着按住了，这才给她接好了骨。

齐衡怀里汗涔涔的，眼瞧着姜氏生生疼晕在了自己怀里，这一番下去，他竟有些怜惜了。

好一番安顿，齐衡叹了口气，慢慢松开姜氏，吩咐着一干婢女：

齐衡好生照顾小娘，若有差池，你们知道后果。

说罢，齐衡要走，又是那个叫燕草的出来拦：

燕草小公爷！小公爷，您能不能可怜可怜小娘，留这陪她一夜？奴婢担心小娘醒了之后又得哭闹一番，亏的您在这才能安慰两句，咱们小娘心里是有您的，小公爷，只要您寥寥几句，足以平息小娘腿伤了。

此时，阿玖刚刚赶到申家。

一下马车，阿玖提着裙摆就往院子里冲，看守的只恭恭敬敬拜了“大姑娘”，每一个敢拦着的。阿玖匆匆赶到了院子，瞧见了哭天喊地的弟弟，瞧见了默默抹泪的孙氏，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母亲，以及一个没见过的女子，正跪着蒲团上，也是一派又惊又惧。

小公子姐……救我啊姐……

申时其瞧见阿玖直接火了：

申时其那个胆大妄为的？怎么把大姑娘请回来了？

申时其孩子，你先进屋里，别让这些脏事烦了你。

阿玖父亲，家中有事，女儿哪有不管的道理？父亲和母亲先歇歇，让女儿先来问问。

阿玖气都没喘匀，就给自己揽了一烂摊子。扶着李氏落了座，又好好安慰了一番孙氏，道：

阿玖这位姑娘，你叫什么？

不等那女子出声，申予安倒是先说了：

小公子姐，她叫欣芜，是

阿玖我问你了吗？

阿玖冷冷一声将申予安未说完的话憋回了肚子里，又是一问：

阿玖这位姑娘，你是没长嘴吗？还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晓得，非得擎等着别人来答？

地上的女子低头之时微微翻了一眼这个半路杀出的阿玖，规矩道：

欣芜我……贱妾名为欣芜。

阿玖步步紧逼：

阿玖你在哪家做事？

欣芜贱妾……在云水台。

阿玖大些声，我这耳朵不好，听不清楚，你那蚊子声是给谁听呢？

欣芜咬牙，放大了音量：

欣芜贱妾在云水台做事。

小公子姐……

申予安大概是不满意阿玖这么刁难人，不禁跟着一句，差点又惹了申时其一顿藤条。

阿玖对着个混蛋弟弟又气又恨，更对孙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竟惹得勾栏瓦舍的都敢跑到家里来耀武扬威：

阿玖来人，先将小公子关到柴房，没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探视。

此言一出，满堂俱变，要知道申家小公子就是犯了再大的错，充其量是不轻不重打一顿，也没有关禁闭的一遭。那柴房什么地？老鼠虫子乱窜的，申予安就是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去过一回，当下就急了：

小公子申和珍，你跑到娘家来逞什么威风？我纳个妾怎么了？就是我姐夫那么宠你，那家里不也是有个姜小娘么！你管不住你男人，倒来管你弟弟，你……

阿玖一巴掌僵在空中，到底没忍心落下去：

阿玖混账东西，爹娘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说白了，申予安这么无法无天，还不是申家两位给惯出来的。失女在先，哪里舍得再管上儿子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