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过往

此时，秋思屏忍无可忍，率先发动，与此同时，殿内两军交战，分不出敌我。忽听殿外一阵厮杀之声，兖王大惊，趁乱挟持皇帝，称：

兖王我有天子在手。

顾廷烨隔空一箭，将兖王射了个透心凉。

内外皆是一片混乱，等皇帝想起来那奄奄一息的阿玖，回头一瞧，都找不到人影了。皇帝独坐石阶，持着染血面具，瞧着那遍地尸体，喃喃道：

皇帝若你命大侥幸出逃，从今往后，便还你自由罢。

皇帝传令：

皇帝大祭司护驾有功，感念其英勇，追封一品诰命，赐……赐的东西你们看着办，一并送往齐国公府去。

皇帝叫住那公公，举起面具：

皇帝还有这个，一并送过去罢。

此时，阿玖正由秋思屏背着，一路疾驰太医院。阿玖的血染红了秋思屏的袍子，滴滴答答绵延一路，双手无力下垂，唯有丁点意识还在喃喃：

阿玖孩子……孩子……

秋思屏玖儿妹妹？玖儿妹妹你挺住，马上就到了，马上就有大夫来了……

秋思屏跑得飞快，到了太医院，也只瞧见乱成一团，死的死、逃的逃，毫无活人影。

艰难捡回一条命的阿玖这一睡，竟睡了大半年。秋思屏散尽家财为其请郎中、买补药、请嬷嬷，终于在三个月前唤醒了阿玖。可那人醒来就有些迟钝，又走不得路，得知自己的孩子已掉，没过两天便得了失心疯。

浑浑噩噩，只知抱着软枕当孩子，每天囚于床榻上，消瘦的简直没了人样。从前昏迷时，秋思屏存了私心，眼见那日齐衡于门口放了和离的狠话，他就不想让阿玖再回去。后来……他恨不得将那有关大祭司的一切，通通挖出来埋在土里，让那些使她痛苦过的回忆通通不得重见天日。

可是，三个月以来，阿玖的疯病愈发重了，连拿嬷嬷也嫌家穷，昨日便跑了。秋思屏实在没了办法，才想着去找她的旧仆——太师府的春杏，也是昔日祭祀府的子弥。

正说着，房里忽然一声重物落地，接着，就是阿玖嘶哑的哭喊声……哭的撕心裂肺。

阿玖孩子……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

阿玖我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秋思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熟练地钳住阿玖，用布团塞住她的口，以防止她咬上舌头。又将床柱上布条系数绑在她的手腕上，扭头与春杏道：

秋思屏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万一被她挣开又会伤害自己的！

春杏如梦初醒，上前按住了阿玖双腿：

春杏这……怎么会这样？

秋思屏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平常拿软枕骗她还成，一旦发病便是六亲不认，前几次不知从哪寻到的刀子，将自己的胳膊划得皮开肉绽，你瞧。

秋思屏掀起阿玖的袖子，不顾她的挣扎，给春杏亮出了手腕上的嫩红疤痕，一道一道，触目惊心。阿玖咬着布团，疯狂挣扎，嘴里呜呜声愈发凄厉。

春杏一抹眼泪：

春杏你这样绑着她可怎么行?就没有郎中能治这病的么？

秋思屏全汴京的郎中都来过，就留这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可是她的孩子已经没了，上哪找什么心药？

春杏心病……

春杏想了想，问：

春杏小公爷呢？你可去过齐国公府？

这话一出，床上的阿玖挣扎更甚，似乎连那布料都困不住她，一个劲摇着头，泪水飞速涌出划过眼角。秋思屏忙捂耳过去安抚：

秋思屏不找他不找他，你别害怕，我们不去找他。

秋思屏姑娘别再说那几个字了，玖儿妹妹听不得，就是沾个齐字也是要发作一场的。

春杏这……

春杏环了一圈陋室，只觉得这和从前的祭司府是云泥之别，一向较弱的阿玖哪里受的住这样的地方？

春杏或许，她的生身父母能治得好她呢？

秋思屏错愕：

秋思屏她的母亲不是早就自缢而亡了？莫非你是说找到她的父亲？不可能的，那一家……

秋思屏噤声，不肯再说了。

其实春杏不是这个意思，阿玖是被抱养回来的，这事外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么？早在一年前她回了太师府就发现，多年不见的那位申小公子实在和阿玖长得太像，狐疑之际略一打听，才听说原来申府真有个失散十数年的长女。春杏虽怀疑，但当时以为阿玖命丧皇宫，这事就被她烂到了肚子里，想着总不能让家里主君娘子再跟着伤心一回。如今，阿玖既没死，总要请家里娘子来瞧一瞧，看看阿玖到底是不是那个叫和珍的申家长女。

可秋思屏说一半藏一半，倒把春杏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春杏她的父亲怎么了？你这提起来我才疑问，为何之前从没听过她的父亲？

秋思屏在祭祀府做小厮的时候就懂了事，早早听府里那些碎嘴的说过，那上任大祭司是如何成了婚不被夫君待见，又是如何才生一女就被夫家抛弃的。后来，那位仗着自己位高权重，以一书“不详”参了前夫一家，最终，前夫一家是被百姓活活逼死的。

报了仇的那位不但没痛快，反而日益阴郁，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是动辄打骂。甚至瞧见阿玖幼时与小厮玩乐，还当着阿玖的面儿演了一出血腥戏码，就是为了吓阿玖，日后要离男人远些。再后来，那位实在受不下去，大概是抑郁到极致，生出了丝丝被迫害妄想症，整天幻想官家会杀她，终以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的命。

她自缢就算了，谁知正巧被偷去祠堂的阿玖撞见，那一幕也成了阿玖最恐惧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