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分离,左航嘱咐少年,千万别叫夹心知道他们彼此间认识。
安溪为什么呢?
少年问,
安溪你们不是伙伴吗?
这你就不懂了,
左航暂时保密!
安溪可他什么都告诉我,我也什么都告诉他。
左航答应下次来看他的时候,会买一个烤红苕,对方才勉强答应暂时保密。
迈腿临走时,左航才想起来,问道:
左航你叫什么名字?该不会连名字都没有吧?
如果你敢说没有,以后我就叫你卖女孩的小火柴。
安溪Ancy。
左航Ancy?!
那不是一首歌曲的名字吗?
左航你该不会自己给自己起的吧?
安溪是夹心起的,好久前刚刚认识的时候。
左航心中升腾起一种羡慕的情绪,能命名一个其他人的名字,想想都贼爽。
左航那你有问过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吗?
安溪夹心说那是他从一个家教那里听来的故事里的名字,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吸血鬼。
那你该不会是吸血鬼吧?!左航还真怕少年忽然眼睛变红,露出獠牙,啃上自己的脖子。
之后的日子里,左航也会偷偷地去看望少年,而且每次都不忘带上点吃的。多聊之下,左航也掌握了夹心来看他的时间规律,所以自己只要避开那些时间段就免得碰上了。
而Ancy也跟他分享了他许多的见闻。左航得知,他并不是这个隧道山洞的唯一主人,之前也有其他流浪人员来过,其中一个竟然还是个大学生,那个大学生苦恼于自己十几年寒窗苦读,最后竟然跟一个小乞丐为伍,沦落到桥洞里,真是无脸见爹娘。不过那个人离开时依然从不多的储蓄中给了Ancy一点钱。
曾经还有一个老乞丐主动给Ancy传授生活经验,要他跟着自己去各个景区酒店吃剩菜剩饭,而Ancy最终受不了同情和嫌弃,便跟老人分道扬镳了,他宁愿靠自己去赚钱买吃的。老人伤心不已,他似乎还企盼哪一天自己爬不动了,Ancy会给他出去找吃的。
左航瞅着对方的脸,手指在一张脏得如果桌子自己有意识肯定也会呕吐掉的桌面上点得叭叭响,想着怎么给夹心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左航你会唱歌迈?
安溪只会NAR的歌曲。
NAR?!那在几年前可是一个很出名的组合,还有人说他们三个肯定会是TFboys第二,不过可惜的是,虽然NAR名噪一时,但昙花一现,就消失匿迹了,谁也不知道那三个退出娱乐圈的人干嘛去了。据说他们三人离开时都有丑闻缠身。
左航唱首听听呗。
Ancy唱了《Ancy》。
他走在黄昏的山野之上
蓝铃花和薰衣草铺洒在,道路两旁
累了,仰面躺在花丛浓茂的地方
夜晚,静谧,安详,清凉
如白绢般广阔无际的银河,星星闪亮,杂乱无章
努力辨认,星辰忽的变幻出了无穷的形状
那里是天琴,那里是双子,那里是牧夫
那里是仙后,那里是飞马,那里是白羊
露水打湿了双睫,梦中的风铃点击在耳旁
他苏醒在晨光里,满怀薄荷草的清香
微曦中继续迈步前进,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对方的歌声带着气泡水的味道,干净清爽,比自己唱得好听多了。不过最打动左航的还不是任何技巧方面的东西,而是其中蕴含的共情,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很小的自己初次听这首歌时候的情景。
那是什么样地点,什么样的时刻呢?左航真的已经说不出来了,那时候还不到十岁呢,记忆也没那么牢靠,可这首歌以及初次听时所引起的内心情境却回来了,就像是久别重逢,本来离去了,却又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时刻涌上心头。
Ancy看着左航没有说话。左航觉得自己有必要评价几句,
左航你值得一个舞台。
我想起了一种气味,那个气味以前闻到过,那种感觉淹没了我,似乎引我回到了老家那青翠草地上,春日的花瓣和秋夜的雨露打在身上,掺杂着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认识,是甜蜜的,却也糅合了蓝色的忧郁。
这真是一个奇怪日子里的奇怪时刻。
告别的时候,左航再次嘱咐对方保守秘密。
回到家的第一时刻,左航就坐在卧室里开始策划起让Ancy一夜成名的方案。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闷在那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愣是一个字都没憋出来,连老妈都去摸他的额头,感慨道:“你今天早上竟然没有赖床,昨晚回来也没吵着要糖吃,早饭时候也不提休息日约定的游乐园游玩,你是不是发烧了?”
左航可不想吵架,他有更宏伟的计划。当天从公司练习回来后,就开始在电视上恶补综艺节目,有所感触之后,开始在卧室里写文案,什么“三岁死了爹,四岁死了娘,五岁全家死光光”都被他捣鼓了出来,末了读了读自己的文字,实在太悲惨了,他还不忘掉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然后抽泣着继续写。
不过就在情绪到达高潮的时候,背后却感受到火辣辣的巴掌,“你这熊娃儿,”老汉儿拍了过来,“为父就一条命,能在你作文里牺牲几回儿?”他又拍了一下,“这下安逸了吧?”
此刻,左航觉得自己的心境彻底契合自己的文案了,然后开始为自己幻想的悲惨身世而彻底狂放地大哭起来,反而吓坏了老汉儿,安慰他只要作业做完,一切都好商量,甚至还莫名其妙地记起了那次曾经失约的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