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吴婉儿出狱

南宫玄安如此声势浩大的上门提亲的确符合他一贯浮夸的做派，却着实吓傻了白姒，看着他那一副言辞恳切的真挚模样，不知道缘由的人当真会以为他与小茴定是两情相悦、海誓山盟的一对璧人。阿姒躲在人群后面偷偷观察着小茴的神色，她明显有意躲避者着阿姒的眼神，自打受伤后小茴的性子变得阴沉了许多，想法越发执拗，跟阿姒也不太愿意说话，越是父母既定的事情越是反叛，当着众人不顾穆山与阮氏的委婉推拒，一口就应下了婚事，亲自把八字庚帖递给了一同跟来媒婆，收下了礼单。

提亲之事让小茴跟穆山剧烈的大吵了一架，她便又住进了小门楼里，阮氏来过几次都被小茴客气的送出了门，阿姒终于忍不住前来质问，穆山与阮氏是出了名的向善之人，她实在不能坐视不理，只看着小茴波澜不惊的坐在小门楼的门槛上绣着盖头，阿姒也一并坐下来，“你嫁给南宫玄安，是为了白徵吧？”她不想委婉，开门见山的说到。

小茴清楚的知道以阿姒的聪明机智必定是瞒不住的，干脆放下活计，不否认的点点头，阿姒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冷笑，“那白徵他会如何去想？”

“只要你别告诉他实情不就行了吗？他不会多想的。”小茴仗着有几分了解白徵，对上了阿姒的眼神不再躲闪。

“你到是挺了解他啊。我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啊姒还是把对南宫家的了解吞回了肚子里，也许南宫玄安改邪归正不再经营那些皮肉勾当了呢？又或者他是真心想跟小茴好好过日子的，可他是南宫玄安啊，漠北多少女孩子都被他祸害了。小茴继续绣着盖头，看了一眼阿姒的鞋面，还是那张她亲手绣制的梨花，歪歪扭扭针脚粗糙，“阿姒你为什么独独喜欢梨花啊？绣得这么丑还穿着。”

“就是，喜欢啊。”一说起梨花不由得就会想到鹤云归，思念就越发加深了，难怪中原人会写那么多酸了吧唧的关于相思的诗词歌赋，思念一个人的时候真真是度日如年啊。

“阿姒，那是明府的马车吧？”小茴的针尖指着庄口，阿姒顺着看过去，确实是明府的马车，不自觉站起来就要躲，小茴一把拉住她慌乱的手，“是山川，和，吴婉儿。”

啥？阿姒立刻回头，再仔细一想交代山川的十天之约正好就是今日了，他还真做到了啊。

山川特意多带了两个小厮搀扶着腿脚不便的吴婉儿从马车上下来，吴氏也不知何时在客栈里自尽了，只留下一份遗书，不得已帮着吴婉儿安葬了吴氏，又多耽误了一日才送她来到青云庄。

小茴不愿见到吴婉儿，立刻收起家伙事儿进了小门楼重重关上门，对于小茴的反应山川并不意外，左不过他只是来传郡主的话的。“按着你的意思，人送到了。郡主有些话交代，只让你此后不许再找我家少主，便是大街上见了也避得远远的才是。”

“你看好你家少主便是。”看着吴婉儿一身的伤，如花的面容憔悴不堪，唇色泛白无颜色，再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这怎么回事？”便是大牢日子再凄苦也不至于是这副没了人样的地步吧。

“这才出来就看到了母亲离世，还能好么？你打算将她安置在何处？我好人做到底，再送一程。”山川刻意回避着一些隐晦的缘由，阿姒察觉得出他有所隐瞒，想来是那些官场里见不得人的勾当罢了，便不再多问，只是他说了母亲离世，莫非吴氏果真是爱女心切如约自尽了？只觉着可笑，吴婉儿并非死囚，迟早是要出来，何必急于这一时呢？葬送了性命，反到是便宜了她，等等，不对啊！吴氏可是位最精于算计的人。阿姒仔细打量着呆滞的吴婉儿，伸手撩开她的衣衫，那掩藏不住隆起的小腹让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吴氏宁愿豁出性命也不愿再让吴婉儿在大牢里多待一日，难怪她并非死囚还会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那些牢头简直不是人。山川撇过头更不敢看白姒，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是我请了大夫，大夫说已经有三个月了，实在因为母体孱弱有滑胎之像，这是安胎药的方子，每日早晚两剂，再好好调理，兴许还是能保住的。”

“送，送进去吧。”阿姒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再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刺激吴婉儿了，领着山川赶忙从角门进了鹤府。

佩芝腾挪出一间朝向不错的下人房，时间仓促，尽力添置了些像样的家具用物，也还算精致，看着面如死灰的吴婉儿也实在恨不起来，亲自挑了一个跟在迎月身边做事勤谨的丫头小叶子过来照料。

一直折腾到了晚膳时，吴婉儿才被洗干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呆呆的坐在铜镜前由着小叶子给她梳妆，阿姒坐在门边的软凳上，手里的糖糕都淡而无味了，到底是什么人在后背示意那些牢头要这般折辱吴婉儿的？若没人撑腰她便是天资绝色，那些人也不敢有这般所为，“以后你还是叫白婉吧，毕竟你是阿徵的亲姐姐，只要你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我自然也不会再为难你。”

“唔。”

“这孩子不能要。”阿姒的话到吓得小叶子手一抖，手里的梳子落在了地上，“留下来吧，这里是中原，我这样子已经不能再嫁人了，留着他陪陪我也好。”白婉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嘴角上的淤青被扯得生疼，嘴唇不住颤抖着。

“那是个野种，不能留。”阿姒无比坚定的说，眼神冷漠的如同一只锋利的匕首，吓得小叶子又弄掉了手里的梳子，一想到那几个牢头只是见了她几眼就一副猥琐好色的嘴脸只觉着恶心，白婉看着阿姒的态度坚决，微微蹙起眉头，两行清泪滑落，无声的抽泣着，最后叹了口气，重重的点点头，母亲的遗书里写得明明白白，以后万事只听白姒的。

“佩，佩佩佩芝，去，去，请大夫。”阿姒有些紧张，口齿都不伶俐了，佩芝握着她的手，立刻派了人出去请大夫，又让人多多的烧上了热水，要用的白纱布、汤婆子、头带也都赶着找了出来，都说女人落胎如同小月，好在老夫人日夜都盼着阿姒生子，早早送了许多月子时所用的物品过来，如今也到派上用场了。

“还有，让小厮连夜进城，明一早就把啊徵接回来。”阿姒曾见过妇人落胎时血崩而亡，万一白婉救不回来了，让她临终前能见一见亲弟弟，也能安心上路了吧，那棺材板也得提前备下来的吧？入殓时穿的白衣，不对不对，中原人入殓时不像姒族着白衣吧？“佩芝，棺材板备下了吗？”

“我的好姑娘，秦大夫可是千金妇科的圣手，哪里用得上准备棺材板？小题大做了啊。”佩芝见迎月引着秦大夫进来，想来一路上已经说明了用意，这胎必须得落得干干净净。

“不行不行，我看不得血淋淋的，我得回房了，有事马上来告诉我啊。”阿姒最忌惮血色，害怕回忆起那些惨痛的过往，交代好佩芝就匆匆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