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小茴的决定

中都城的春日是最舒爽的气候，沅秀郡主趁着午后微风清凉，正好花园里的各色花卉都争相斗艳的盛开起来，便在花园中央置了茶桌，悠然赏花，山川已经在鹅卵石的小道上跪了一盏茶了，郡主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只得垂着头等着示下，谢娘把新煮好的茶端到郡主手边，“昨夜儿少主还是宿在书房？”郡主抬眼看了眼谢娘的脸色不大好，便猜到了结果，明风致虽娶了南宫玄月，可自大婚之夜起就住进了书房，玄月也是太过于的不在乎不上心，对夫君的任何事务皆不过问，反而自得其乐，把好好的院子改成了大漠的风味，也不爱吃中原的菜色，都是一应的烈酒和大刀肉，这几日竟还拢着小厮们围炉烤肉，吃酒唱歌闹腾至深夜才散。

“你带着我的手信亲去府衙就按着白姒的意思放人，不过不是今日，她不是说十日么？第十日再办，事后你还得亲自去一趟青云庄，再叮嘱她往后不许再来找风致。玄月那边与鹤家多少有些牵连，我帮她这一次，她也就欠我一份人情，日后她成了鹤二夫人，还有用处。”山川一早就进来禀报了昨儿在后巷遇见白姒的事由，她到是相信白姒是个能说到做到的，只是明风致如今的言行举止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他心底里还挂念着那丫头。

“是。”山川从不会质疑郡主的任何决定，得了郡主的示下一刻不敢耽误的就从花园退出来，得赶早回到翠石坊，若被少主察觉，必定又是一番难以招架的追问。

今日忙到入夜，山川才从翠石坊出来，月色里的柳树下站着那熟悉的抹豆绿色身影，小茴提着一盏防风的灯笼和一只小食盒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山川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

“你就是天天来，我也不会娶你。你也不能为了躲于堇来害我吧。我可没做半分对不住你的事儿啊？”这女人固执起来还真是油盐不进的怎么都不肯听劝呢，山川又可怜她的遭遇实在不愿说些更不中听的话，可她这样总是来找他，迟早是会惹怒了于堇，分分钟要了他的命也未可知啊。“我今日是来给啊徵送些糕点，这是给你带回去的。”小茴把食盒递到山川跟前，“不是给你吃的，是给雪心的。以后呢，我不会再来找你了，雪心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待她。”小茴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山川接过食盒，心里有些后悔刚才误会了小茴的来意，尴尬得不知说什么的好，吞吞吐吐的扯出一句话来化解，“那，谢谢你。我，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要去一趟南宫府。”小茴一脸下定决心的笃定，山川点了点头，南宫府离翠石坊虽只隔着两条大街，可这夜里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人还是不放心，“还是让我送你去南宫府吧，夜里一个人行路，不，不好。”总觉着于堇就在暗处，还是不放心，好不容易看着她渐渐恢复如前，偶尔会微微笑一笑了，万一于堇再伤了她，他多多少少也是会心疼的。

于是乎，山川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小茴垂着头跟在身后，两人都各有所思一前一后走着没有说话，小茴轻轻叹息，前几日偷听见阿姒在跟佩芝发牢骚，说起南宫玄安对荣家格外殷勤，担心着啊徵便是考中了，荣栩栩也被南宫玄安抢走了，成天嚷嚷着要去景州把鹤云归找回来办了南宫玄安。阿姒说过，啊徵虽是中原人却没有家势，日后仕途恐怕不顺，若有了荣栩栩的帮衬，他与莫承当上了连襟，才能出人头地的机会，又想起那些年阿姒为了给他治病舍不得吃穿，一身黑衣一补再补，馊了的窝头嘴上答应着扔掉了，却偷偷藏在浣衣亭的柴堆里，饿了就找出来就着凉水吃几口，有几次她都看见阿姒吃吐了。

“到了。”山川停住脚步，小茴收回思绪点了点头，再次打量着山川，还是不那么好看，“谢谢啊。”

“那，你进去吧。我这就回去了。”山川把灯笼还给小茴，转身就走，小茴又叹了口气接着深深呼了口气，轻轻敲了敲角门，敲门声一落就有人开了门，小厮探头出来查看，神色也不算惊讶，“是穆姑娘吗？”

“你们家主可在？”

“在呢。我这就进去回禀，你先在廊下等一等吧。”小厮打开门让小茴进来，南宫府门后的廊下与别处不同，单独用围栏隔出一块地儿，铺了厚厚的地毯，毯子上置着一张矮桌，也不煮茶，那小炉子上烤着兔子，扔在一边的羊皮囊里是烈酒，只闻见酒气就有些上头，小茴不免有些吃惊，她借住在此时并非这番景象，烤肉的小厮机灵得很，大概看出了小茴的神色，立刻解释着，“我们家主生长在漠北，习惯了漠北的生活习性，不过姑娘放心，当值的人可是一口酒都不敢喝呢。要不，你也来一块？”小厮说着就拿出小匕首割下一块儿烤得金黄金黄的兔肉小心翼翼的递给小茴，以前带着阿徵的时候，也做过几次烤兔给阿徵解馋，他总说不好吃，如今吃了这一口到觉着自己的手艺的确是差强人意了。

“好香啊。这都放了什么料？”小茴又不客气的接过再递过来的兔肉，干脆询问起做法。小厮也乐得与她说话，找了一只竹凳子给小茴坐下来，“得用现杀的兔子，先用酒和盐透透的腌制一个时辰，然后用辣椒面、姜黄、酱油合成汁水里里外外都涂抹均匀了，用碳火慢慢烤制，一定要洒上一把咱们漠北独有的香料。”说着又割了一块肉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小茴，小茴仔细尝那味独有的香料到底是何物？

“穆姑娘，家主请您进去呢。”刚才传话的小厮跑过来说，小茴大口吞下手里的肉用手绢擦了擦嘴角，跟着小厮进了院子。

南宫家的院子并没有什么特色，不像鹤园的栀子飘香，也不同方府的规矩有条，各处的树啊花啊都是随意长势着，毫无章法的胡乱搭配。

小厮领着小茴进的是南宫玄安的书房，南宫夫人所住的后院与中院隔着一条不算太窄的河，她便是在河边见过几次雪心，玄安见小茴进来，缓缓收好账本，窗外是潺潺流水声，轻轻的风吹动着纱幔。“你来找我有何事？”玄安到不觉着意外，前些日子意外接到了鹤云归的书信让他暗中查一查于堇的最近在做什么，特别叮嘱不许让白姒知道，看来鹤云归已经有所察觉于堇背着他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是不是只要我嫁给了你，你就不会娶荣家二小姐了？”小茴轻轻坐在窗下的竹椅上，发出咿咿呀呀的细细声响，端茶进来的丫鬟看着眼生，年纪不大，并不是中原女孩子的打扮，安静的放下茶盏就出去了。

“那是当然。你可想好了？一旦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哦。”玄安到有些意外小茴会这么问，克制着心里的悸动，神色淡然的回答着，“阿徵得娶荣二小姐。”小茴并没有直接说明，一听这话玄安大概也知道了缘由，难怪许多人以为她才是白徵的姐姐，为了他还真能受委屈。不对，嫁给他算哪门子的委屈，比起于堇他也算良配了。玄安搓着拳头，看来是胜券在握，不由得露出一抹隐藏不住的得意笑容，继而实在是忍不住了，朗声笑出声来。

“你嫁过来，在这府里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对母亲必得恭敬顺从，对下人也不可太过苛责了。”玄安这就开始叮嘱起来，仿佛小茴已经成了他的南宫夫人。

小茴一听这话脸不由得烧热起来，撇过头呼了口气，不知自己这一步有没有走错？“那你打算何时提亲？尽早吧。”

“后日吧。现下也晚了，明早我去请安时便跟母亲提及，母亲也得有所筹备一番才是，你若不想回去还是住在之前的院子里，不过，雪莲的父亲重病已经家去了，今晚将就一些，明日让雪心再找几个能用的过来伺候着。”

玄安的一顿安排到让小茴有些意外，这些后院里的琐事他竟然也都一清二楚，也许他只是要娶一个能够帮他管理好后院的“夫人”吧！所以那个位置是谁坐都行的吧，小茴只能如此说服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