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当玄安遇见小茴

白家姐弟俩儿进去大牢里探望姐妹，小茴只好在附近说书摊小憩，叫了杯茶趴在桌上听书，却无心去听说书先生神采飞扬的说着动人的故事，远远看着山川跟几个小厮从马车上卸了货送进从旁边的绸缎庄里，进进出出几趟才停下，然后说说笑笑的一道离开，小茴立刻放下几块铜板偷偷跟了上去。

大街的另外一边正是荣府，玄安刚刚吃了闭门羹败兴而归，原想着若再与荣家联姻，南宫家在中都可算稳稳扎住根了，想不到势利眼荣百富居然只肯听外嫁嫡女荣轻轻的话，说栩栩只嫁状元，还真以为自家是什么高门显贵？一个女儿嫁了武状元，另一个就等着嫁文状元，又或者应该听母亲的话，找一位知冷知热的夫人陪在身边。玄安一边想着母亲的话，一边沿着大街走着走着就上了拱桥，没走几步就被人撞了，急急后退几步，一脚踩空崴了脚重重跌坐在地上，正要发泄一通，定睛一看撞翻他的是一个小女子，一袭豆绿色的风毛棉袄子，带着面纱，只因忽然跌倒显得有些惊慌失措，竟不小心扯下了面纱，那张清秀的脸上是结了痂的伤痕，引来路人的指指点点，小茴被撞得眼冒金星，立刻捡起面纱慌忙带上，早就忘记还要说一句道歉，匆匆转身就要跑，玄安一时着急忘了脚上受伤，伸出手正好抓住了小茴的手臂，脚一软，拉着小茴一同翻落栏杆，桥下的河水结的冰早被采冰的工匠凿开露出流动的河水，两人双双落入冰冷刺骨的冰河之中。

“有人落水了。”路过的行人纷纷大叫起来，正在附近买酒的山川听见动乱，立刻跑上桥顶，看着桥下有人上下沉浮挣扎着，来不及多想把酒壶塞给小厮，“快，你们从那边下去，把绳子扔给我。”说完就一股脑儿跳下桥顶。

少主落水之后他就苦练水性，而今正好有了用武之地，山川一下水就迅速捞起一人浮上河面，定睛一看竟然是南宫家主，顺手接住小厮扔来的绳索绑在他身上，玄安早就冻得发抖，“快，还有那个，女，女孩子。”山川示意小厮先把玄安拉到岸边，又潜入水里继续找人。

暗中跟踪小茴的于堇还是慢了一步才跳入河里，他与山川一同抓住了小茴的双手，三人一同浮出水面游到岸边，山川摘下小茴的面纱查看是否还有气息，一看面纱后小茴脸上的伤被河水一泡，结的痂又裂开，还有细细的血迹渗出来，于堇扑过来拍着小茴的脸上，心里害怕得很，直到小茴吐了几口水，缓缓睁开眼，才舒了口气，山川这才看清另外一个人是于堇想着赶紧离开，却被小茴死死拉住手，满满的尴尬，空气里不止寒冷还有尴尬。

湿漉漉的玄安恢复精神也赶忙跑过来查看，看到小茴正拉着山川的手，山川又与于堇僵持着，只好停住脚步。

“那个，既然于小爷来了，就劳烦于爷照顾穆姑娘了。”山川用力拨开小茴的手，小茴又死死拉住，再拨开再拉住，反复数次，于堇蹙眉叹了口气，一把握住小茴的手，掰开她的手指放开了山川的手，山川顺势退开几步，小茴强行坐起来，推开于堇就要去追着山川，奈何身体虚弱脚一软又重重跌坐下来还是拉住了他的衣角，这山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于堇拉着小茴的手越来越用力，眼神越发冷漠，她还是不能原谅他，为了气他宁愿跟山川走么？小茴仰着头看着山川，那眼神仿佛在求山川带她离开这里。

“那个，这位姑娘是因我才落水的，不如由我送到医馆吧。”玄安往前迈了几步，试图打破尴尬，山川和于堇抬头看了眼玄安，于堇缓缓放开手，山川趁势一把捞起小茴走到玄安身边，把小茴推给玄安，低声说，“穆小茴，别害我啊。”说完就接过小厮递上来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烈酒驱散身体里的寒意，“南宫家主，明府的马车就在桥边，您可随意使用，就劳烦南宫家主照顾这位穆姑娘了。”然后恭敬的向玄安行礼，也不多看小茴一眼就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小厮们与玄安行礼告辞之后也匆忙去追山川。

玄安扶着小茴上了明家的马车，小茴似乎耗尽心力晕了过去，玄安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脸上的伤，他并不觉得可怕，这应该是咬痕吧，想必她就是那位被吴婉儿咬伤的姑娘，再看刚才于堇的举止和眼神，是穆小茴无疑了。

小茴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屋子里，浓烈的草药味儿呛得眼泪流出来，脸上的伤又痒又疼，忍不住要伸手去碰，却被一只大手握住，“别动，这涂的可是漠北特有的伤药，不过还是晚了，便是用了这药还是要留疤的。”玄安并没有放开小茴的意思，一看是那个被她撞倒的男子，小茴警惕的坐起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你放心，是小丫头换的。你是穆小茴吧。”

小茴点点头，打量着玄安，记得山川叫他南宫家主，难道他就是南宫玄安，鹤家大小姐的继子？“你是南宫玄安？”

“你知道我？”玄安到有些意外她听说过他的名字，小茴抽回手，“以前在鹤园的时候听过几次，多谢南宫家主的药，我，我得走了，我的同伴找不到我该着急了。”小茴说着话就要下床，被玄安拦住，按住她的肩头阻止她的行动，微微放低身子对上她的眼睛，“是白姒吧。我已经让人传话给她了。”

“你认得阿姒？”

“她没有告诉你吗？她在漠北时，我可没少欺负她。如今她长大了，还跟了鹤二爷，说来以后我还的叫她一声小舅母呢。她说了，让我好生照顾你，已经带着白徵回去了，诶？说到白徵，变化太大了吧，小时候他就这么点大，都说他活不了，如今倒是一表人才了啊。”听玄安一说，小茴有些害羞，他是鹤家大小姐的继子怎么会不认得鹤二爷未过门的夫人呢？玄安到有些惊叹白徵的变化，跟幼时简直判若两人，也不知吴氏知道如今的白徵会不会后悔？

“这里是南宫府，于堇不敢胡来，你只管在这里好好休养，等你伤好了我亲自送你回家。”玄安握了握手腕上的十八子手串，然后扶着小茴又躺下，替她拉好被子。

“你喜欢山川？”看她那时死死拉着山川，每次山川放手她眼里就多了一丝失望和伤心，“他是个老实可靠的人，我想跟他在一起。”小茴毫不掩饰的说道，玄安干涩一笑，依旧摩挲着手里的手串。

“于堇呢？”

“我不想再见他了。”小茴闭上眼睛，不想再多听一句关于那个人的话语，“不如你嫁给我，如何？”

“南宫家主你说什么呢？”小茴立刻又警惕起来，死死拉住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玄安被小茴的紧张逗笑了，“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山川的为人无话可说，但是你想过没有，他是不是也心悦于你？于堇伤了你，你便不顾山川的心意非要嫁他，他做何想？的确，只要白姒开口让明风致许他娶你，他定不会推拒，如此忠孝之人凭什么要替你收拾烂摊子？他不该娶一位心爱的女子么？公平吗？”玄安的话一字一句敲打了小茴的心，的确从始至终山川都在规避她，小茴默默的哭了起来，玄安拿过丫鬟的手绢替她擦去泪水，以免泪水浸入伤口上的药失了效用。“再来说说于堇吧，白姒的确迷人，在漠北时我还抢过她几次，不过那时候她还小，没现在这么好看，于堇见了她心里就有了魔障，只好把这份隐晦的，额，怎么说呢，情欲，发泄在了跟白姒有几分相似的妹妹白婉身上，也就是吴婉，白姒和吴氏母女的情仇一句半句的说不清楚，总之，他是为了帮白姒报仇也为了自己的私欲才做了那些，嗯，下流之事。这其中，无意就伤害到了你。所以即便你不想再与于堇有所牵扯，也不可置否的是，他是爱你的。”

“他既然爱我，为何心里还想着要得到阿姒呢？”小茴带着哭腔问道。

“嗯？这个怎么解释呢？就说白了，白姒那张脸，是个男的都想一亲芳泽，于堇他也是血气方刚之人，你懂吗？”玄安蹩足解释得满头大汗，说得太过直白又怕她觉着他轻浮，不说透吧，她又不明白。

一听玄安的解释，小茴大体听懂了其中之意，脸色不由得红起来，“总之，你若是一意孤行非要嫁给山川，于堇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连累了山川没安生。你若不愿嫁于堇，不如嫁我，任他于堇有多少本事也是奈何不了我的。”

“南宫少主，您别开玩笑了，我本就姿色平庸，出生平庸，如今又毁了容，哪里配得上您呢？”小茴委婉的拒绝。

“我的亡妻也只是东安州铁匠铺家的女儿，我们漠北不像你们中原这般讲究门第。你好生休息吧，我的话你好好想一想。”玄安站起来，示意丫鬟放下纱幔，“那你又为何想娶我？”

“我需要的是一个知冷知热的妻子，而不是交易。其实别人也可以，只是你也需要一个能彻底避开于堇的归宿不是么？我们互取所需罢了。你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你若答应了便不可反悔。”玄安说完就离开了房间，呼了口气，这样的女孩子总是活在臆想之中，实话才是让她重新振作的法宝，而那些关心她的人都怕实话再次伤了她，不肯说与她听，才令她一直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