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白家姐弟

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着房内的小茴睡着了，阿姒才火急火燎的踹开阿徵的房门，他正半卧在贵妃椅上看书，对阿姒时而乖巧时而粗鲁的性子早就见怪不怪了，如今她跟了二爷，反而比以前乖顺了许多，“白徵，你不会就是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吧？先是荣轻轻，现在又是小茴，小茴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你别做出无耻的事啊。”

“阿姒，你跟了二爷之后脑袋里都成浆糊了吧，我几时说过喜欢小茴，我说喜欢的是男女之情那种喜欢，荣大小姐嫁人之后我便不再想她了。小茴与我只是姐弟之情，再说了小茴有大事儿，你看不出来？”阿徵小心收好手里的书，整齐放在茶凳上，又把茶壶端到桌上，这才放心跟阿姒说话，“她不愿意见我时我就看出来了，不过，我也有大事儿了。”阿姒夸张的表情，让阿徵忍不住笑意。

“这不像你的性子，你有事从不与我分说的。”

“只因为是扯上了小茴，一时还不能告诉二爷。”阿姒挨着阿徵坐下来，盘起双腿。

“哦。小茴的遭遇她只跟我说了大概，既然开口了，你也便不必再瞒着了，如实说了吧。”啊徵淡淡喝着茶余光扫了一眼阿姒，见她身形匀称了许多心里欣慰，果然他没有看错人，二爷才是阿姒的良人。“于堇他想要我，又得不到便跟白婉一处厮混，不小心被我撞见了，他就要杀我灭口，又不巧被小茴看到听到了，小茴受了刺激特别伤心，也不知什么缘故，白婉一夜之间就发了疯病，还咬伤了小茴。”

果然不诈一诈这两个小女子是听不到真相的，啊徵克制着心中的惊讶和怒火，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这么一来种种迹象也都说得通了，吴氏的目的是通过他姐弟二人求得鹤二爷的帮助救出白婉，小茴便是被于堇彻底伤透了心才要嫁山川，阿姒估摸着在担心于堇真的强要了她，她与二爷便不能做夫妻了，可是她都跟了二爷这么久了，难道？阿徵拉过阿姒的手，拉开袖管一看，手臂内侧的守宫砂清晰完好，是二爷有隐疾？还是这家伙心里还挂念明风致？“你跟二爷还没圆房？”阿徵欲言又止，他深知中原女孩子最避讳这样的话语，可阿姒从小生在异族，并没有男女大防之避讳，阿姒坦诚的摇摇头，“二爷说要等到大婚之日，所以我才担心啊。”

“小茴说要她嫁给山川。”

“不可能。就山川那家伙，跟女人有仇似的，他啊，不解风情，不会怜香惜玉，那张嘴跟刀似的戳得人心口疼，不行不行，万万不行。”阿姒想都没想的就给回绝，一想到山川那张毒辣的嘴，恨不得拿根针给他缝合起来，再说，于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他心里是爱小茴的，可心底里却偏执的想要得到阿姒的身子，男人见色起意的故事实在太多了。

“所以，才让你想办法啊。”啊徵半眯着眼认真的打量着许久未见的阿姒，她的容貌越发长开了，越来越像她的娘亲，尤其是眉眼之处隐隐透生着勾人魂魄的妖媚，姒族的女人天生媚态，也不怪那些个男人总馋她的身子，如此美人在侧还能坐怀不乱的恐怕也只有真心爱她的鹤云归了吧。“我能有什么办法？拿刀逼着山川非娶小茴不可啊？那是人做的事儿吗？婚姻大事讲究一个你情我愿。”阿姒立刻反驳，她可不敢再与明府的人事有半分纠缠了，如今吴氏母女也落得凄惨下场，她只想着跟鹤二好好过日子，说来还得感谢于堇了？是啊，于堇。

“这也不为是个法子。”啊徵打趣的拍了拍阿姒的头顶，顺势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啊姒吃疼的捂住小脸，瞪了一眼越发轻佻的弟弟。“还是个读书人呢，越发轻佻了，既然你开口了小茴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你只管好好看书准备春试。”

“然后娶荣栩栩吗？”

“不好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有个条件。”

“什么？诶？我发现你自打能说话了之后鬼主意是一套一套的。随我！”

“我想去看一看白婉。”

阿徵的话音一落，整个房间忽然就安静下来，阿姒重重的叹气声让阿徵有些后悔提出这个条件，“我陪你去。”然后阿姒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却始终垂着头，阿徵伸手想要拍拍阿姒的肩头以做安慰，阿姒却忽地站起来离开了阿徵的房间。

阿姒站在院子里看着小茴住的房间感慨颇多，静下心来一想，似乎猜透了于堇会有如此所做所为的目的，几片小雪花落在了阿姒的脸上，这才立刻回神，又下雪了啊。

小茴隔着门板自然也看到了在院子里发呆的阿姒，她的神情那么的不自然，她一向是最有主意的，是什么事让她有了为难之色呢？小茴缓缓摘下面纱，看着铜镜里可怖的脸，双眼空洞无神彩，只有啊徵让她愿意吐露心中的愤慨。

连日的大雪下了五天五夜才见晴，迎月的补药越发难喝，无意偷听到她与佩芝说话，说是这药方都用了两月有余，还不见阿姒肚子有动静，只好再按着大夫的叮嘱加了剂量，阿姒蹙着眉喝光补药，抬手擦了擦嘴角，“今日我与阿徵要进城去。”

“二爷说不许你去见明少主。”佩芝冷冷的丢出一句话，“呵，管我，走了。”出了门，阿徵和小茴已经在马车前等候了，这两日到听着小茴偶尔能说笑几声便知道阿徵这厮是有办法安慰好她的，反到他俩儿站在一起更像姐弟。

吴婉儿被打入大牢以后，牢头们得了方远航的暗寓，她在大牢里受了不少欺辱，反到让疯症消减了不少，不过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十根手指又红又肿，同牢的囚犯谁能料想到她曾经是位指如玉葱，肤如凝脂的大小姐。为了见她一面，阿姒把明风致送给他的银簪和荣轻轻给的珠钗都贡献给了势利眼的牢头，她和阿徵跟着牢头一直进了大牢最阴暗的牢房，终日不见阳光的牢房到处都是浓烈的腐败味，着实令人作呕，好在劝了小茴在外面看马车，不必来受这份苦。

“吴婉，有人来看你了。喂，别睡了，快起来。”牢头的鞭子重重敲打着门框，蜷缩在角落的吴婉儿缓缓抬起头，眯着眼，除了母亲还会有谁来看她？直到牢头身后那张与她如出一辙的俊秀脸庞出现在视线里，吴婉不顾身体关节的疼痛冲过来扑在门框上，“弟弟？你是阿徵弟弟。”没想到吴婉儿一眼就认出了白徵，伸着满是伤痕的手想去抓白徵，被牢头狠狠一鞭子打在手臂上，立刻疼得缩回去。

“顶多一盏茶啊，得了，你们说话吧。”牢头回头又看一眼白姒，啊徵警惕的把阿姒往怀里一揽，眼神逼退了牢头色眯眯的窥视。

“想不到你也会来看我。怎么？看着我落得如此境地，心里乐开花了吧。”吴婉儿干脆靠着门框坐下来，想不到再见白姒会是在这种地方，大半个月没有像样的吃食，方才耗尽了气力，现在双腿抖得有些站不住了。“当年你躲在门后看着我被打成那样不也很开心么？”阿姒直言不讳的拿出当年的事来刺激吴婉儿，吴婉儿自知理亏撇过头不再说话。

“我问你，如何能找到于堇？”阿徵一开口到吓着了阿姒，他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吴婉儿冷笑起来，恶狠狠的看向白姒，“都是你，他虽与我交合可嘴里却时时喊着你的名字。如今我孩子也没了，他也不要我了，我又如何能知道他在何处？”

“你知道的。”啊徵并不愿同情亲姐姐的遭遇，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他在哪里？便是做你的替身我也是愿意的，只要他还能跟我在一起。”吴婉儿的声音越说越小，然后低声抽泣起来，曾经的那些甜言蜜语他是想跟白姒说吧。

“我可以救你出去，不过，要你娘用命来交换。”

“白姒，当年是我下的毒，也是我找的人要打死你。与我娘无关，你不许碰她。”吴婉儿红着眼瞪着白姒，“若非因为阿徵，我找要了你母女俩的狗命，如今可以留一条，你和她只能活一个。”阿姒同样红着眼放着狠话。

“你试试看。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在这大牢里又能奈我何？”阿姒冷笑起来，啊徵拉了拉她的袖口，“时辰差不多了，走吧。”说完拉着阿姒调头就走，没有半分的不舍，吴婉儿憋了一口气站起来，朝着啊徵的背影喊道，“阿徵，对不起。”然后如同一滩烂泥一样仰头倒在地上，朗声笑起来，那苦涩的笑声传进啊徵耳里，心头一紧，又想起乱葬岗里的阿姒，刚刚燃起的同情又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