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酒楼约架

沅秀郡主羞辱阿姒的事没多久就传得人尽皆知，一传十十传百，再添油加醋的无中生有的又构陷出许多更是令人作呕的流言来，竟有人特意到青云庄来看一看这位勾引中都第一郎君的妖女是何貌？一时间，啊姒更不愿出门了，终日躲在小门楼里发呆，到把后院的杂草悉数清理殆尽，正想着要种些什么才好。

“我姐夫托人送了消息来，国学府大学士代霖代大人到东山书院巡视，赞赏了啊徵的诗作，还赠与啊徵一方宝砚，想来啊徵明年科考是有望的。”小茴帮着啊姒把洗干净的衣服搭在竹架子上晾晒，快要入冬了，日短夜长，衣服总也晒得不够干透，啊姒呼了口气，还算啊徵肯争气，自己挣得一个好前程，日后有了功名加身便不必再过苦日子了。

“于堇还没有回来么？”

“没呢。想是南宫夫人路途劳累行得慢了才是。”小茴撇撇嘴一脸委屈，讨着说辞为于堇开脱，他也着实过分，竟都不送一点消息给她，害得她日夜担心，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闲谈，两人面面相觑，不会又是那些上门数落阿姒的无聊之辈吧？小茴呼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衣服去开门。

木门才拉开一条缝隙，芽仔儿就溜进来，这种天气还一身的热汗，定是一路急急跑来的。“不好了，我爹让我回来传话，说明家少主和咱二爷在汇春楼打起来了。”芽仔儿喘息未定，憋了一口气才说话，小脸越发红通了，小茴回头看了一眼阿姒，她到像个无事人随手把最后一件衣服晒起来，把盆里的积水倒在花盆里就进了厨房。

“芽仔儿，你回家去吧。”小茴从腰间的小包里掏出一只拳头大油纸包，“这是姐姐才做的芝麻酥糖，你回去分给一起玩的伙伴儿。”本来是想给阿姒的，现下给芽仔儿做个跑路的酬劳最合适，庄子里的小孩儿们都知道穆家小茴姐姐做的糕糖最好吃，芽仔儿顾不得累拿了酥糖又跑了出去。

“你，不担心？”小茴走进厨房试探着阿姒，啊姒停下揉面的手，“小茴，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小茴一时来了兴致，竖着耳朵准备聆听阿姒的阐述，“想到后院种什么啊？”

“哦，就这个？那种什么？”小茴立刻失望，帮着阿姒摘菜，“一半就种时令蔬菜，另一半种些花花草草。一年到头也有菜可吃，饿不着。”

“嫁给二爷也饿不着。”小茴顺嘴调侃着，把一篮子的青菜都到进打了清水的木桶里清洗。

汇春楼。

今日打架的起因是明风致挑起的，那日回府之后他一直无法释怀，又因母亲的所作所为再无脸去找阿姒，可一想到那一纸婚书，心里还是愤恨不平，从守门的小厮嘴里听了一耳朵，说看到鹤二正在汇春楼吃酒，便找了由头甩开山川独自一人离开了明府，直奔酒楼直接冲进鹤二的雅间，顾不上席面上还有什么人物，一拳重重打在鹤二的右脸上。

鹤二一直躲闪着明风致的接连攻击，始终不还手，同席面的正是武状元莫承，又碍于明风致的身份不大好明着出手，叫了几个店小二来才把明风致制住，狼狈的鹤二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生疼的脸，瞪了一眼发了疯的明风致。

“你有病吧？”

“姓鹤的，你个卑鄙小人，阿姒根本不喜欢你，你却暗中设计强迫她嫁给你。”明风致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引来隔壁的客人纷纷聚在门口看热闹，的确没人看到过中都第一郎君如此失态，鹤二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明风致，可是你娘的人亲口说了那些话伤了她的心，怪我咯？再说了，就白姒的性子，便是我用八抬大轿把她抬进门，若她不愿意，她可是敢把拆了鹤园跑走的。”

“明少主，听我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白家跟鹤家签了婚书，您便不好再作纠缠才是。”莫承从中劝和着，毕竟再闹下去，谁家的脸面都挂不住，“我跟啊姒才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又怎样？老子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官媒府亲批的庚相，怎样？你就是打死我，白姒她也是我鹤云归的正妻，可比当你的小妾强百倍不止，我便是死了，她也得给我守寡。”鹤二挑衅着说到，明风致被怼得哑口无言，自己的确给不了她正妻的位分，母亲又是极力反对她过门，细细数来确实处处比不上鹤家二爷。“可我跟啊姒是真心相爱的……”

“明风致，你不就是打心底儿里看不上我吗？今日可是你先动手的，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可没还手，架不住我也是堂堂鹤家嫡出的爷，也是不必善罢甘休的，不如三日后在护城河在的草场，咱俩儿痛痛快快的光明正大的打上一架，你敢应战吗？打过之后，无论输赢你都不要再来找我的茬儿，如何？”鹤二实在不想再从他口中听到阿姒，一想到那日他无动于衷的眼睁睁看着那群妇人那么欺负阿姒，如今又说什么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词汇实在刺耳，这一仗不得不打，想让明风致这家伙彻底死心，就得让他从心底里死得透透的才行。

“好。三日之后，谁不来谁是孬种。”明风致立刻答应下来，莫承瞪了一眼鹤二，这家伙不怕死啊，似乎又看到了鹤老爷请家法时的样子，“小二，雇一辆马车送明少主回府。”莫承拿出几块碎银子扔给旁边的店小二，趁着明风致冷静下来，一面好言相劝一面哄着他先行离开汇春楼。

目送着明风致上了马车离开汇春楼，莫承又返回二楼的雅间，鹤二正一边揉着脸一边继续喝酒，吃痛的咧咧嘴，“鹤云归，您可能耐了啊，我可是听说过的，明风致打小是跟着好几个将军学过武的，就你那三脚猫的小花拳绣腿还不够他一顿揍呢，看来我只能替你备下一副上等的棺材板了。何况，你就不怕你爹的家法了？深得见骨的那种。”莫承恶狠狠的握着拳头在鹤二跟前比试比试想要吓一吓他，鹤二反到一脸无所谓的摆摆手，“想是过了立冬我便行冠礼了，我爹也不好再揍我了吧，近来他对我和颜悦色许多，我都担心老头子是不是笑里藏刀，憋着更损的招对付我呢。”

“有你这么说自己父亲的吗？不过，我娘子说起好像你大姐姐家要来中都了，我记着她的两个继子是跟你同岁的。”莫承添了两杯酒扯了些闲话来说，好继续喝酒。

“唔。鹤铨说，这几日就进城了，也不都与我同岁，男孩子玄安到与我同年，长我三个月，还有一个女孩子叫玄月，小三岁，大姐夫去世得突然，也没给玄月定一门亲事。我偷偷听见我哥跟我爹说，明家的郡主提了几次想让明风致娶玄月为妻，倘若那般成了，明风致可得喊我一声小舅舅才是。”鹤二得意的笑起来，只不过明风致心里有阿姒，若是娶了玄月，这不是害了玄月了吗？

“看你那小人得志的狗样子。行啊，散了吧。稍晚些，我还得去荣家接娘子，成婚左近一年了，她肚子也没个动静，我爹来信骂了我几次。再过两个月，我也得赴宋州上任，今日早朝时国主封了我做骁骑卫少将，麾下是精兵五千，骑兵五千，步兵三千。”莫承与唯一交心好友说着自己的事情，想着日后离了中都，竟然还有些舍不得这怂货。

“日后我妻弟科考，你可得从旁助益一些，他得了功名也好娶了你的小姑子呀，咱们也成了亲戚不是？”鹤二给莫承的酒杯添满酒，今日一别，他这一走何时还能聚在一处喝酒就未可知了，忽然有些恍惚，他们都已不是那时候不谙世事终日游手好闲的少年了，心里不免有些空荡荡的。

“鹤云归，我这才发现你怂也就算了，还死不要脸皮，人白姒答应嫁给你了吗？就一口一个妻弟妻弟的，要点儿脸吧。行了，喝这一杯就各回各家了。”莫承与鹤二轻轻撞杯，两人都一口喝光了最后一杯酒把酒杯重重摔碎，然后朗声大笑着离开了汇春楼。

入夜。

鹤二一直在湖边等着酒气儿散了才敲开小门楼的门，也不知她那里捣腾来一堆花花树树胡乱扔在前院里，晾衣服的竹架子都搬到了廊下。

“你这是要做什么？”

“想把后院的地也种起来，这一日才从山里挖了这些回来。”阿姒坐在台阶上端起粗陶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大口喝水，渗出嘴角的茶水沿着脖子流进锁骨，鹤二撇过头大口喘了几口气。“这些粗活你跟我说便是了，我让人来帮你。”

“我自己家里种地，找你干什么？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吗？”阿姒放下茶壶，打量着鹤二，几日不见他这脸上又添了新伤，这位还真是她见过的混得最惨的爷了。“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你又闯祸了？你爹又打你了？够狠的啊，都肿了。”

“是你的好明风致打的，打得老子到处乱窜，我可没还手啊，万一把他打坏了，你还不送我上西天啊。”鹤二嘟囔着，揉了揉脸上的伤，啊姒凑上去，眯着眼查看，这拳头当真不轻，怕是有好几日的淤青了。

“疼吗？”阿姒伸手碰了碰。

“废话。他可是铁了心的要揍我，下手能留情么？”

“呵呵，活该。饿吗？要吃面么？我饿了。”啊姒有些愧疚，想来明风致打他全然也是她的缘故。

鹤二拉住阿姒的手，垂着头看着阿姒，“那我以后能常来这里么？”

“有谁能拦得住您的腿吗？到底吃不吃面？”

“不吃。”

“滚吧。”阿姒推了一把鹤二，鹤二一个踉跄踩到了扔在地上的竹筐顺势从台阶上摔了下去，高高大大的鹤二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着实可笑，阿姒捂着肚子大声笑起来，鹤二看着啊姒终于开怀的大笑，哪怕摔得再重也值了，干脆抬手枕着自己的脑袋躺在地上，今夜的星辰格外的美不胜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