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误会易解心结难解

明风致也不顾母亲是否生气还是一意孤行的护着阿姒离开了明府的花厅，明风致拉着阿姒出了门左转穿过月洞门沿着茂密葱茏的竹林小径走到尽头，推开一扇黑色木门，门后是一座质朴却处处精致的庭院，院子中间有一株参天的银杏树，树下的有一道秋千，山川就坐在主屋前的台阶上，想必这就是明风致所居的院落了吧，他定是位有心的人，一步一景致都让人赞叹不已。

“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弄湿了衣衫，很快就换好的。”明风致让阿姒坐在银杏树下的秋千上，催促着山川伺候更衣，院子里并没有太多的下人，两个年长些的仆妇只在廊外伺候，煮茶蒸糕的小丫头均只在外间，屋子里自有伺候的小厮，郡主的心思极妙，如此这般防范让明风致平日很难接触到什么女孩子。

明风致换了一身孔雀纹锦的青衣衫，朝着阿姒信步走来，仿佛带着光，啊姒有些看呆了，明风致走到近前用折扇轻轻敲了敲阿姒的额头，提醒她回神。

“刚才的茶水应该很烫吧，你没事吧？”

“不碍事。你当时怎么不躲开呢？万一我来迟一步，后果不堪设想的。”明风致有些心疼，啊姒吸吸鼻子，“我吓到了呗。”

“没事了，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饿了吗？”明风致心疼的揉着阿姒的头顶，真是不敢自己再晚一步会怎样。

“嗯。饿了，晚饭都没有吃。”啊姒嘟囔着，撅着小嘴撒娇起来。

“走吧，我带你吃好吃的，然后，送你回鹤园。”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心有不甘，阿姒跳下秋千牵起他的手，“好啊。”

入夜的中都城又是另一番热闹情景，到处灯火辉煌，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街道两旁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摊贩，虽已入夜，街上的行人还是熙熙攘攘的，河边的戏台上正唱着《西厢记》，明风致带着啊姒进了一家新开不久的小茶楼，茶楼临水而建，窗外便是河道，小贩摇着小舟沿着河道叫卖着，明风致从小舟上买了半篓子的莲子，自顾剥莲子吃，也不与啊姒说话，只看着远处的戏台断断续续听见几声唱词。

“其实，那夜鹤二爷只是住在我家里，我是在外间守夜的，并不是传言所说的那样见不得人，还有阿徵在家呢，他是知道你我的事，故意散播那些流言气你的，别生气了。”啊姒料得到是鹤二散播的流言故意人头明风致，明风致听得多了心中不免有了心结，他并没有立刻答话依旧埋头剥着莲子若有所思，啊姒强忍着笑意佯装一副受了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明风致抬起头正好看到阿姒双眼含泪咬着嘴唇的委屈模样，哪里还顾得上生气，立刻就抛下手里的莲子蹲在阿姒跟前，扯着袖口轻轻替阿姒擦去泪水。

“不哭不哭，我不生气了，好不好？”明风致哄着啊姒，阿姒破涕而笑，“我还委屈了呢，我才听见他和你打起来了，我也不顾他的要挟特跑来看你的。”

“阿姒，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说服母亲让你进门，由我母亲开口跟鹤园要人，他们必定不会不放人的。”明风致站起来拉过一只圆凳坐在啊姒对面，无比深情的看着阿姒的眼睛如是说。

“如果，我说如果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明风致就是一条清澈的河水总有那么几次的不经意冲刷掉覆盖在阿姒心头的仇恨，露出最真诚心房。

“不许胡说，也不许妄自菲薄，无论怎样，我都是爱你的。”明风致捧起啊姒的脸，她的睫毛随着细细吹来的风微微的颤动着，他的心跳得越发厉害，默默的，缓缓的试探着靠近，就在两唇快要贴合的瞬间，店小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推门进来，吓得两人立刻弹开，不知所措的自顾尴尬。

“吃，吃吧。”明风致只觉得脸烧得厉害，加速摇着扇子，不敢去看啊姒。

鹤园的夜晚格外宁静，月光代替了璀璨的灯火洒在石子小径上，啊姒合着三更的打更声偷偷翻上墙头，憋住一口气，心中默默祈祷，闭着眼睛往下跳，居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三更了啊！你不是说入夜就回来的吗？”怀抱的主人严厉的责问到，他并不打算放开阿姒，仍由着啊姒挣扎而加大了力度困得她动弹不得。“鹤云归，你放开我。”

鹤二将啊姒抗上肩头，气冲冲的回到落霜居，合上门把阿姒往床上一扔，粗鲁的扯过啊姒的手臂拉开袖子查看，直到看见朱红色的守宫砂依旧完好无损才作罢甩开她的手。阿姒拉下袖子，瞪了一眼鹤二，看看他身上脸上的伤，又想起明风致，这家伙连打架都不如人。

“你不会一直在等着我吧？我不回来你就不打算睡了？”

“你敢不回来我就敢上明家要人。”

“你都打不过人家，上门是去挨揍的吗？”

“长寿打得过。”

“长寿，长寿。于爷能跟你一辈子吗？难道以后你的妻儿被欺负了也得是于爷帮你出头么。”这一点鹤二真是比不上明风致，啊姒下了床来又被鹤二推倒，干脆就趴在床上不起来了。

“我答应过一个人不打架，否则十个明风致都不在话下。”鹤二也躺下来，转过身看着阿姒，“哦。是那个小乞丐吗？”

“你这是吃醋了吗？”

“呵呵，你看我像吗？”

“就当你吃醋了。”

“随便你。我出去了。”啊姒翻过鹤二下了床，鹤二拉住啊姒的手，“滚吧。”说完狠狠甩开阿姒的手，害得毫无防备的阿姒一个踉跄，额头撞在柜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阿姒捂着额头蹲下来，指着鹤云归咬牙切齿，“鹤云归，你给老子等着，吃饭的时候记得试毒啊！还弄不死你。”

“你的卖身契可是死契，我死了你也得陪葬。二爷我困了，滚出去之前把灯灭了。”

啊姒朝着鹤二翻过身的后背吐了吐舌头，还是拿起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伸手探了探他的后脖颈并没有出汗，就放下幔子，吹了灯，从床底拉出一个枕头和毯子轻手轻脚的靠着床边睡觉。今日她是跟着吴婉儿出的鹤园，只可惜吴婉儿并没有去探望吴氏，还是找不到吴氏到底住在哪里，索性她才去看了明风致，也好过沅秀郡主亲自找上门来的措手不及。

中都城的另一边，明府。

明风致回来以后便睡不着，干脆温了一壶酒坐在树下独饮，山川不敢上前去劝，每次这样少主必定是有了难解的事，此刻的劝慰反而没了作用。

明风致并不是痴傻不通人事的鹤二，啊姒身份卑微又是异族女，要进明府做个丫头都难，若是通房丫头又太委屈了阿姒，做妾么？不知啊姒可愿意？不过鹤二看啊姒的眼神里有光，恐怕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了。“山川，母亲一醒来你就告诉我。”不能再思前顾后的了，啊姒多留在鹤园一日他都是煎熬。

“少主是要去求郡主，啊姒姑娘的事么？”山川直言发问，明风致毫不避讳的点点头，“少主，山川今日便是犯上也要劝一劝少主。白姒并非少主良人，山川虽木讷却也看在眼里，她与鹤家二爷之间举止亲昵，若非有猫腻何来那些流言，正所谓无风不起浪。”

“那些都是鹤二为了气我胡诌出来让人特意说给我听的。”

“少主，白姑娘出生大漠，大漠数族杂居，民风彪悍，男女并无大防，一个女子与五六个男子一道喝酒说笑也是常有的。这样的女子进了门，日后若再娶正房夫人，恐怕无人家愿意自家的女儿与这样的女子同一屋檐下吧。”山川也亲见过几次鹤二带着阿姒上街时毫无避讳的勾勾搭搭打打闹闹，这样轻浮的女人但凡做个角门上看门的丫头都不配。

明风致一时语塞，竟说不出半句话来反驳山川，啊姒一向心思单纯、秉性纯良，也并不是所有的异族女子都轻浮，“行了行了，我自有打算，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少主，便是妾室也得是清白女子吧，您就这么确定她还是清白之身么？您若一意孤行要将明家的颜面置于何地？郡主颜面又置于何地？他日国主若是过问起来，恐怕到时候您也护不住白姒性命，您当真的要拿明家的名誉赌这一把吗？”

山川这一番鲜血淋漓的连连发问直击中明风致的内心深处，击碎了他最后的盔甲，怒火瞬间就迸发出来，狠狠摔碎了手里的酒壶，颤抖的手指指着山川说不出一句整话来，这是他最不愿意去想的事，偏就被山川这样毫不掩饰的说出来，“你，你，给我，滚！滚出去！”

“少主，忠言虽逆耳，还望三思而行才是。”山川说完便规规矩矩退下去，明风致重重一拳锤在树干上，此刻明少主的身份竟成了最桎梏的牢笼，让他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