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女一以的姒

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的热浪，没有一丝风，让人憋闷，如果不是因为能见到小茴，于堇才不愿意顶着烈日陪着鹤二来巡视什么鬼的青云庄。

小茴特意跟着穆山来到庄口接迎，一见到小茴于堇就把鹤二抛到脑后，一把推开鹤二先行几步，鹤二一个踉跄又不敢责骂，谁让他功夫高强呢？“二爷，您可算来了，这日头大先到府里歇息吧。”穆山一向客气又有礼数，“也好，我都饿了。”鹤二想着阮氏的手艺就心痒痒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穆家，阮氏早就备好了丰盛的酒菜，鹤二一看竟都是自己爱吃的，顾不上许多便催促着开饭，“小茴，厨房里的食盒备好了，你还不快送给啊姒，再晚她又得饿着肚子进城送鱼了。”阮氏一边布菜一边安排着小茴差事。

送鱼？鹤二忽然停顿，放下茶盅，招手叫来小茴，“刚刚你娘亲说的什么那个阿四啊五的送鱼的是什么意思？”

“二爷是问啊姒吗？”小茴小心的往鹤二的茶盏里添了茶水。

“就问她是不是给华贤楼送鱼的？”

“嗯，她是每隔一日就往城里送鱼的，怎么了吗？”

“那我随你一道去送东西，顺便你与我说说这个啊四，毕竟她也是庄子里的人，我得好好过问过问，长寿，走。”鹤二立刻坐不住了，着急要看一看这个送鱼的啊四。

“不去，热死了。”于堇宁愿躲在穆家纳凉也不想再去晒太阳了，鹤二也不勉强折扇一收跟着小茴一道出了门。

“遇上啊姒也是一遭奇遇，两年前就是我家举家搬到青云庄那日，她爹晕倒在路边，我爹一听是逃难而来的便救了父子三人还收留了他们，让他们住在湖边的小门楼里。”

“这个啊四姓甚名谁？从哪里逃难而来？”

“二爷，可不是一二三四的四，是一女一以的姒。她爹叫白大兴，她叫白姒，还有个弟弟叫白徵。白大兴嗜酒好赌，白徵体弱多病，一家子只靠着阿姒平日了采桑贩鱼过日子。二爷，您看，就是那儿，她还在家呢。”小茴加快脚步，一路上还担心自己又迟了又得让啊姒吃不上饭菜饿着肚子进城送鱼。

鹤二跟着小茴踏进小门楼，啊姒正背对着大门在整理准备送进城的鱼篓子，那身影和一身黑衣鹤二再熟悉不过，啊姒听见小茴的声音立刻就转过身，一眼就看到鹤二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小茴怎么跟这家伙牵扯上了？

“阿姒，这位就是咱们庄子的主人家鹤家的二爷，傻愣着干嘛，快行礼啊。”小茴就怕啊姒的鲁莽让鹤二生气，被撵出庄子就不好了，推了推阿姒的手肘提醒着她行礼。

“见，见过二爷。”啊姒慌手乱脚的行礼，脑子飞速运作这一次要如何脱身？

“小茴，你先回去陪长寿说说话吧，我甚是觉着新奇，与这位啊姒姑娘说说话就来。”鹤二言语之中在赶走小茴。

“二爷，啊姒她不懂规矩，若有失礼之处您别与她一般见识，只看着小茴的脸面也留她在庄子里。”

“你二爷我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

“啊姒，你好好与二爷说话，万万不可唐突了。”小茴叮嘱着啊姒，只能一脸担忧的离开。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两人对峙着，旁边大树上的蝉热得不停地叫着“知了,知了”。“怎么？不请我进去喝茶么？这也是你的待客之道？”鹤二摇着折扇玩味儿的打量着啊姒，什么双生姐妹通通都是狗屁，这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他，这次看他怎么对付她。

啊姒引着鹤二进了内堂，幸而今日啊徵出去了，得找个时机溜之大吉再说以后的事吧。

“二，二爷，请用茶。”啊姒端了一盅茶水呈给鹤二，一只粗陶的茶盅泡着粗茶，鹤二并没有接，只是收起折扇一挥将啊姒手里的茶盅打翻，茶盅在地上滚了几滚撞上桌脚停了下来，啊姒俯身下去捡茶盅，鹤二一脚重重踩在啊姒的手背之上，啊姒吃痛的趴到地上，鹤二蹲下身子，用折扇挑起阿姒的下巴，“我自然不会特意为难你这么个毛丫头，我且问你，你冤我入狱偷我钱袋是不是明风致在背后指使的？”

啊姒虽为人市井却仍留有半分善念，何况明风致与他人不同，断不能诬陷了他的名声。“不是。”啊姒坚定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鹤二的怒火嘣的一声就炸开了，一把揪起阿姒，她轻得就像一片羽毛，鹤二瞪起眼，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愤怒地盯着啊姒，几乎用尽全力的怒吼，“你知不知道你几句谎话差点害了我的命，而今都没有一句抱歉的话么？”鹤二认真的看着啊姒，每一根睫毛每一条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梦境里的小乞丐会是这张脸。

“你先放了我。”啊姒痛苦的挣扎着，感觉快要喘不上气来，脸都憋的通红，悬空的双脚胡乱蹬踹。

鹤二放开啊姒，啊姒干脆自暴自弃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生疼的手背，“我今日得去送鱼，一共十两，你如数给我，我便凭你处置。”

“哈？我还得给你钱，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鹤二简直无语，难怪书中会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明风致看上这种丫头是脑子进水了了吧。

“对不起。”啊姒说得清楚，谁知道新来的知府是个不怕事儿的傻瓜，居然随便听信几个人的证词就草草断案，那日她也只为脱身并没有想害人的意思这一句抱歉着实应该说的。

“小茴说你是逃难而来的，是从哪里来的？”若她是小乞丐应该是能认得出他来的。“漠北。”啊姒吐出两个字，怄气的嘟着嘴。

“哪个城？”

“什么哪个城，我生在姒氏一族，战乱时被灭了族，我父只好带着我姐弟二人来了黎国， 又为了替弟弟治病便到中都城来寻访名医，幸而被穆伯伯所救安置在青云庄。”

“那你在漠北时可曾遇上过什么公子？或是可有什么公子送你什么定情信物？”鹤二生怕错漏的任何，毕竟小乞丐是他心中唯一的牵挂，啊姒转过身歪着头打量着鹤二，若没有见过明风致还真觉得他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这般追问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没有。”啊姒如实回答着。

“当真？”

“我年纪尚小哪里懂什么男女情爱之事，听二爷的话是在找人吧？”啊姒站起来凑近鹤二，好生套套近乎兴许能从中骗些钱财，鹤二用折扇顶住啊姒的锁骨轻轻推开她。

“十两是不是？今年你家的税贡免了。”

“二爷的意思我能继续留在庄里了？”听着鹤二话里的意思，啊姒的担忧已经少了一半，“我是那种不讲情面的人吗？小茴临走前说了什么你没听见吗？”

“那多谢二爷了。”看来这家伙也不难对付嘛，头脑简单又好说话，阿姒心中暗暗得意，本以来是一场恶斗，想不到就几句话就打发了。

“可我没说放过你！”鹤二似乎看见阿姒心里那得意嘚瑟起来的死样子，偏就不让她称心如意。

“不是，我都跟您道歉了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就放过我呗。”

“一码归一码，你骗我的什么双生姐妹这事儿的账还没算呢。”有机会报复明风致，鹤二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那日见他俩儿说说笑笑都成那样了，没点猫腻谁信。

“那你要怎么罚？”

“进鹤园做苦力。”

“工钱怎么算？”

“哈？还要工钱？行吧，那收拾收拾滚出青云庄，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明日一早，你要么全家滚出青云庄要么一个人来鹤园。”

“做多久苦力？我弟弟的药不能停断的，若没有工钱我就没有钱买药了。”啊姒垂着头假意抽泣，想着用一出苦肉计博得鹤二的同情，多少打发些银两也是好的。

“就是你转换自如的演技，不去戏园子着实屈才了。你好好干，你弟弟的药自然是有的，你且放心我对付的只是你，与他人不相干。”

鹤二出了小门楼沿着青石小路往穆家走，难得心情如此轻快，看来今晚得带长寿好好喝顿花酒庆祝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