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端午节风波（二）

本以为违背祖训私自收庄的事能让老爷子再请一次家法，鹤二都准备好在床上躺过这个夏日了，出乎意料的是老头子不止没有生气，还和颜悦色的好酒好菜留他吃了三天的饭，不过老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所言非虚，三日后老爷子就下了死命令，青云庄只归属鹤二私产而非鹤家的，一应开支全数由鹤二个人承担，换而言之就是甭想从家里拿一分钱去维持庄务。这才几个月，鹤二私下的财产几乎全数贴进去了，虽然多少有些进项，可是入不敷出月月赔钱，如今穆山又说要开垦了庄子东边的山地种些茶树果树的，让于堇大概算了算，最少要三百两，看着空荡荡的钱箱，就只有几十两的碎银子。“找云墨想想办法吧！”鹤二躺在凉亭里竹摇椅上毫无心思的吃着葡萄，再浓郁的栀子花香味也盖不住他头顶的灰暗，“大爷月初就出去办货了，是老爷亲自叮嘱让他亲去一趟的。”

“哼，老头子这是要弄死我啊，把我娘的那些嫁妆拿出去当了。”

“您还要脸吗？花女人的嫁妆，您就不怕被人指着你的脊梁骨笑你吗？日后，还有哪家姑娘敢嫁给你。诶？不过说来也怪，自打前些日子，荣家那位失踪一天一夜回来之后荣家那边再没有谈及退婚之事，怕是有猫腻了。”

“啊！？我就说老爷子寓意为何呢？原来他等着老子为了这庄子花光了钱财，无奈之下只能妥协与荣家结亲，届时在把这庄子当做嫁妆给了荣轻轻，一应开支自然有了荣府，也没了违背祖训的意思，这小老头还真是一肚子坏水啊。”鹤二恍然大悟，难怪荣轻轻私奔闹得几乎满城皆知老爷子也稳如泰山，原来早就打好小算盘了。“就你能斗得过老爷吗？你能斗得过恐怕只有街口那个鼻涕虫小孩养的蛐蛐。屈服吧，傻不愣登的二爷。”于堇收起账本，其实荣轻轻也没什么不好的吧，人美家势也不错。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二爷我自有妙计，龙舟赛快开始了吧，走走走去看看热闹。”鹤二最近多看了几眼书学得一二句诗词谚语的总要显摆一阵，一想到今日端午护城河有庙会和龙舟赛就等不及要出去赶热闹，于堇无奈摇着头想着中都城历来太平干脆也不配剑了，把钱箱里的碎银子拿了一半塞进钱袋跟着鹤二出了门。

鹤二刚上了马车还没坐定，莫承就急匆匆的闯进来，吓得鹤二惊叫连连，于堇着实看不下去一把捂住鹤二的嘴，“鬼叫什么？”

“莫承你没事吓我干什么，我胆小你又不是不知道。”鹤二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莫承瞪了眼鹤二，也不怪于堇老是揍他，的确欠揍，“我就知道你要去护城河，特来邀约，刚到门口就看到你上了马车便上来同行。”

“诶，前个月放榜，郭笑安中了探花郎，可真？”

“千真万确，这不大学士彭大人即刻就招他当了东床快婿，娶的可是彭大人的嫡女慧云小姐，彭大人还在西边置了宅院给他，如今他回乡省亲，接了母亲便回来成婚的，这也算是美事一桩。”

“美个屁。”郭笑安另娶她人，那荣轻轻还跟谁私奔，岂不是只能嫁给他了，万万是不可行的，“知道你不喜欢他，而今人家已入仕途以后难见了。”莫承还以为是鹤二一向不喜欢郭笑安的为人做派才会出言不逊，万万没有想到还牵扯上了荣轻轻。

“算了算了。到了吧，好热闹啊！”鹤二撩开帘子，马车已经稳稳停在护城河边的草场上。

一行人来到河边，走进早早就定好位置的茶楼雅间，只见河两岸人头攒动，锣鼓喧天，观者如潮，五艘龙舟在河面一字排开，随着发令的锣声敲响，桨手们奋力划桨击水，配合着鼓点声如同离弦之箭冲出起点，此时河边呐喊助威的声音响彻云霄，鹤二跟着助威，喊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莫承和于堇悠然的煮着茶，不过这家店的糕点过分甜腻，让不喜甜的于堇连喝了两盅热茶才顺过气来。

鹤二押的队伍获胜了，大大的赚了一笔，于堇也不得不佩服鹤二的赌运真是莫名其妙的大吉，原来他说的妙计便是赌暗庄，三十两马上换来了三百两，鹤二得意的把银票往于堇跟前一拍，“看看，看看，这什么，都是二爷我自有妙计，明日你就送去给穆山。”

“行了行了，就你那点狗屎运还真以为能上天了？”于堇收好银票，倒了一盅茶给落座的鹤二，鹤二兴致勃勃的看向窗外，原本满面春风的俊俏脸庞忽然僵住笑意，眉头紧锁，双眼被怒火蔓延，明风致就在河对岸的面馆，而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那个害他入狱的臭丫头，果然是明家的人，难怪要害他。

“长寿，我看到明风致，和……”

“和谁？”

“那个害我坐牢的臭丫头，还偷了我钱袋。”鹤二委屈巴巴的看着于堇，于堇一掌覆在鹤二脸上一把推开。“老子不去。”

“要不我来当随从，你给我结工钱算了。”鹤二双手环在胸前，赌气的嘟着嘴一副怨妇模样，莫承实在不能忍的笑出声来，“鹤云归你到底要不要脸？这样很恶心人的。”

“长寿，你去是不去？”鹤二捏出兰花指指着于堇的鼻尖，于堇干呕几声，用力推开鹤二的兰花指，“你没看错？”

“那个臭丫头化成灰我都认得，怎么可能认错。”

“在哪儿？”于堇凑到窗前张望，河对岸来来往往无数人并没有看到明风致和鹤二口中的臭丫头，“是我瞎了吗？哪有明风致？”于堇质问着鹤二，鹤二揉了揉眼睛，刚刚是他眼花了？不可能啊，肯定是跑了。

“肯定跑了，跟我追。”

“二爷，别徒劳枉费力气了，倘若真是明风致他必定是乘马车出行的，我们先行回到停马车的草场去寻，明家的马车那么显眼，守株待兔也不为是个好法子。”莫承劝住急吼吼的鹤二，于堇赞同的点点头，不亏是莫将军的儿子。

鹤二徘徊在明家的马车附近带着怒意踢着脚下的石子，太阳晒得他满脸通红，汗珠直往下掉，心中不断涌动出难以平静的情绪，路过的小厮多问了几句他都大声怒斥回去。

远远看着明风致和啊姒伴着夕阳说说笑笑的走来，鹤二大步一迈冲上去一把扯住啊姒的领口把她提起来，啊姒被突如其来的攻击吓懵了，定神看清来人是那个被她偷了钱袋还送了官府的公子哥。

明风致拉住鹤二扬起来的手，“鹤云归，放开她。”

“滚开。”鹤二也不知哪里来了这么大的力气一把推开明风致，山川见自家主人被欺负，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冲过来于堇半路拦下山川率先出招，山川立刻回防以手臂左右招架，于堇借力侧身一记回旋踢向下点压，出招快稳，山川侧上挡不由慢了半拍，于堇看到空隙，回身一拳重重击中山川的胸口，山川急急后退败下阵来。

“不是，公子，您怕是认错人了。”啊姒见明风致这一方明显弱了即刻想着法子脱身。

“认错？你化成灰老子都认得你，诬陷我挨板子下大狱不说还偷了我的钱袋。”

“哦，我知道了，您说的怕是我那双生妹妹。”啊姒看着鹤二一听这话面色露出一摸不笃定，马上乘胜追击，“我有一个双生的妹妹因跟过不好的人，常坑蒙拐骗偷，母亲也因此被气死了，父亲气得缠绵病榻，她不愿回来，我这才借着与明公子有些交情请他帮我找妹妹的。公子，可还记得，我妹妹的脸上可没有这颗痣吧。”阿姒指着眼角红色的泪痣，自信的看着又一次被骗的鹤二渐渐松开她。

鹤二努力回想着，那臭丫头脸上脏兮兮的，一股子鱼腥味儿，的确跟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大一样，真的认错人了？“兴，兴许是我认错了。那，你妹妹呢？”

“听同村的说最近一次见她是在中都城南的打铁铺门口。若我妹妹做了什么伤害公子的事，我这个做姐姐先向您赔个不是，他日我找到了妹妹，定亲自带她登门谢罪。”啊姒特意跟小茴学了些规矩，有板有眼的行礼，搞得鹤二尴尬不已，摆摆手也不知说什么，一肚子的怒火只得生生憋了回去，也不说话带着于堇上了自家的马车。

“不是你口口声声要报仇，说得比谁都狠吗？就跟你抛几个媚眼子就败下阵来了？”于堇疑惑的跟着上了马车，鹤二嘟嘟囔囔的说，“好像认错人了，陷害我的是她双生的妹妹。”

于堇大口呼着气不想说话，莫承也不住的摇头，“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

“什么意思？”鹤二一脸茫然的看着莫承，莫承拍拍额头，不学无术的人他也见过不少，能把他气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的只能是鹤云归了。

“行了，闭嘴吧！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