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端午节风波（一）

幸而啊姒先一步带着啊徵去城里看了病买了足足半月的药回来才遇上除夕夜就没了人影的白大兴醉醺醺的回来，啊姒立刻进房间查看，果然她房里所有能藏钱的地方早就被搜刮干净了。

“是你拿走了所有的钱吗？”啊姒怒气冲冲的质问白大兴，白大兴早就醉得说不出半句整话支支吾吾的倒头睡在院子里破旧的竹躺椅上，啊徵冷哼一气提着药回到自己在后院的小房间，他甚至希望白大兴死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听着一声重重的关门的声，啊徵大概猜到是啊姒又跑出去了，每次她受了委屈都会偷偷跑出去，他从不过问，害怕啊姒心中最后一点宁静被他打扰。

啊姒一边擦着眼泪一路小跑，眼泪汪汪让她根本看不清前路，没几步就撞上了人，那人甚是高大，撞得啊姒头晕眼花急急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

“哈？这就是白大兴的女儿了，他这次总算说了句实话，果然是有些姿色啊。”是那个脸上有痦子的讨债汉，啊姒慌忙爬起来就往回跑，却被另一个大汉拦住去路，霎时间冒出几个大汉将啊姒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啊姒握着拳头缓缓后退，大汉们步步逼近，“你爹说他没钱，让我们抓了你去抵债。”

“放屁。”阿姒不愿相信父亲已经冷漠到了这个地步，当年娘被他和啊徵娘活活气死，如今又要迫害她吗？“爱信不信，总之今儿你别想跑。”

“你们别过来啊，我可要动手了。”啊姒退到墙角，后路已然被堵死了，眼看就要落到几个色胚大汉的手里，忽然一声少年的怒斥伴随着夕阳照射进了啊姒的心房。

山川虽然木讷，还是有些手脚功夫的，在明风致的指示下三两下就打趴了所有的大汉，只见明风致身穿藏青吉字纹织锦长袍踩着夕阳信步走来，眉下是顾盼生辉的朗目，伸手一把将啊姒拉到跟前，微微垂下头，嘴唇轻启，“你没事吧？”

“没，没事。”

“这位是明家的少主，岂是尔等能够僭越的，还不快滚。”山川怒斥着几个大汉，“等等，这位姑娘家欠你们多少钱？”明风致拦住痦子大汉淡淡的发问。

“回，回明少主，整七百两纹银。”痦子大汉不怕死的上前回话，明风致示意山川掏钱，山川拿出一张七百两的银票递给痦子大汉，“如今这位姑娘与你们的账目已经结清，把借条拿出。”山川一把抢下大汉掏出来的借条呈给明风致处置，明风致当着啊姒的面把借条撕个稀碎，“不开心的事就不说了，昨夜里我才从东边回来，府里厨房的管事说你隔一日就送三十斤鲜鱼，辛苦了，这是给你的。”明风致把手里的纸包递给阿姒。

纸包里还有特意用了防水的油纸包裹，细细打开一看，是三块精致的糕点，“前些日子我往东边去收庄子，有一个叫林塔庄的，特产这样的梅花软糕，甜糯清香，又不粘牙，滋味别具一格，想着你是会喜欢的。”

“谢谢明少主惦记，嗯，真好吃，你也吃一块吧。”啊姒拉着明风致坐在路边的青石板上吃了一块软糯的糕点，弹口绵软，唇齿间还留着梅花幽香，甜而不腻，明风致接过阿姒递上来的糕点轻轻吃了一口，余光看着阿姒满足享受的表情心中甚是欣喜。

“谢谢你。”啊姒打破尴尬局面，明风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帮我父亲还债啊！”

“哦，大可不必言谢，就当我还了你一半的救命之恩呗。”

“还是得谢谢你。”

“今日我来，还有一事，就是想问问你端午节可愿去看赛龙舟？”

“赛龙舟？我只是听老人说过，从未见过，好看吗？”啊姒满怀期待的看着明风致，“那是自然，每年端午护城河都会举行赛龙舟会，又热闹又好看，后日端午我一早来接你？”

“好啊好啊。”啊姒像小孩子得到了喜欢的玩具一般兴高采烈的拍手叫好。

“你看你，真真像只小馋猫，都吃到脸上了。”明风致伸手摘下啊姒嘴角边的残渣，两人的脸霎时间都红了起来，啊姒不知所云的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就告别明风致跑回家，留下明风致痴痴楞楞的傻笑。

端午一到，整个庄子到处都是用来驱散蛇虫鼠蚁的雄黄味道，阿姒早早挂好了菖蒲叶特意穿了一身极少穿的水绿凤仙裙，腰间系着豆绿色流苏腰带，是小茴穿不下送与她的，发辫梳理得柔顺又整齐，还簪了一枝带着花朵的梨花枝，未施粉黛已是绝色之姿了，阿姒看着水里的倒影，只从父亲酒后说过她与母亲十分相似，太久了，快想不起母亲的样子了。

“你怎么不在家等，这里日头大，晒坏了可怎么办？”明风致的马车才到庄口就看到精心打扮过的啊姒蹲在湖边立刻下了马车快步走过来。

“我喜欢太阳。”阿姒站起来，笑融融的看着明风致，他今日穿的极为儒雅，灰白色华服，“走吧，护城河岸早就热闹起来了。”

啊姒头一回坐如此华丽舒适马车，坐凳上都铺柔软的羽毛垫子，用了上好的丝绸做了坐垫套子，华盖顶还挂着香炉，隐隐约约总有一丝香味不经意的飘来，啊姒伸出手指碰了碰香炉，微微有些发烫，“这是用整块蓝田玉雕刻而成的，最是珍贵，你莫碰坏了。”山川忽然开口吓得阿姒收回手，缩回马车内安稳坐好，明风致立刻解围，“再珍贵也不过是件玩物儿罢了，山川不可无礼。这里有还温热的粽子，包了瑶柱和鲍鱼，滋味与别处不同，尝尝看。”明风致仔细剥了一个粽子盛在白瓷小碗里，又拿了一双银筷子递到阿姒跟前，那粽子小巧精致，包成方方正正的形状，有红枣碎、松仁、花生、芝麻，看着明风致用筷子分开粽子，中间是瑶柱和鲍鱼，啊姒没有去接，单单这样一个小粽子的花销怕是足够阿徵买一个月的药了。“不饿吗？那就待会儿再吃。”见啊姒不吃明风致只好收起来，看着他要把粽子倒出窗外，阿姒拉住明风致的手腕，“你这是要倒掉吗？我并没有吃过，不脏的。”

“不碍事的，这粽子是糯米所做，凉了再吃会伤了肠胃，待会儿你若饿了再拿一个温热的吃了才好。”

啊姒拿过白瓷小碗，捏起粽子吃了下去，他是高高在上的少主，怎么能体会得到贫苦百姓的艰辛呢？

“慢点吃，别噎着了。”明风致暖意融融的笑容，让啊姒恨不起来，把白瓷小碗还给明风致，嘟囔着说了一句谢谢的话。

明风致呼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从啊姒身上抢来的香囊，“这个怎么在你这里，我还以为丢了，找了好久。”啊姒伸手去抢，却被明风致轻松躲开。

“这是你的心爱之物？”

“嗯。前些年我得了一场病，醒来以后就不大记事了，只记得好像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给我的，啊徵说兴许是我娘的遗物。”

“那这个绣样是谁绣的？”

“不知道，看着挺好看的吧，还我吧！”啊姒张开手心，明风致却又收了起来，“这可是我捡来的，暂且存在我这里吧。”

“那是我的东西诶。”

“快看。护城河到了，好多人啊！”明风致挑开门帘，护城河沿岸的茶楼酒肆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各种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来来往往的百姓嬉笑喧闹着，明风致扶着阿姒下了马车迅速融入这片热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