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青玄正拄着拐慢悠悠走在街上，仍是一头乱发，一身破衣。
自那次大战以后，师青玄曾是神仙这件事就在各位乞丐里传开了。
老伙伴王六颇为自豪，整天吹嘘自己认识神仙。
就连师青玄的瘸腿，也被传的神神秘秘，各种说法能出一本书。
不过即使曾是神仙也是与他们一样的穷，腿还是一样的瘸，传得再神也没用。
今天师青玄就又在为午饭担忧了。
按他的生活习惯，是每两天吃一顿午饭，今天又到了吃饭时间。
师青玄随便蹲在一家小饭馆门口的台阶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
小布包包了里里外外两三层，里面十分可怜的躺了六个铜板。
这是他这几天讨来的所有钱，花掉一个买一个馒头，剩下的五个里三个给生病的老李，两个自己留着。
他抱着一丝希望看了看街边小摊的地上，说不定能捡到点啥吃的，那样就不用花那一个铜板了······
饭馆的小二探出来脑袋：“嘿！死叫花子一边去，挡我们生意了知不知道！滚开！”
师青玄腿脚不方便，好容易从地上起来，赔着笑解释：“哦，我这就闪开，抱歉啊大哥······”
唉······想当年师青玄也是个不知道何为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飞了升也是个信徒众多的大神仙，哪有人敢对他这般说话······
“啧，小二还拽什么······真是境移时迁物是人非啊······”师青玄坐到了一个小角落里，“什么时候能不愁吃饭啊······我只求天天能吃饱······”
他正纠结要不要花钱去买馒头，突然看到从对面的包子铺里走出来一个极为眼熟的人。
“我操······”师青玄不敢耽搁，一把抄起拐杖，赶紧往边上小巷子里躲。
那个人他一面也不想再见，即使是远远看一眼。
“贺玄？我操，他怎么来了······”师青玄闪进小巷子里，“按说不是来找我······可万一呢？”
马上就要离开贺玄的视线了，可师青玄的脚步却不由自主放慢。
他想回头看看追上没有，可一转头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他没敢抬头看，只凭气息就知道是贺玄，也不打算跑，别说他现在是个瘸子，就是不瘸也跑不过黑水沉舟。
只听贺玄不带什么感情的问了句：“跑什么？我像是来找你算账的吗？”
和上次师青玄所听到的带着仇恨和疯狂的声音不一样，这次贺玄的声音平平淡淡，沉静了不少。
“啊？哈哈哈，不是啊，我·····我我我我我尿急······”
师青玄不知道贺玄到底想干什么，只好找个理由开脱。
“真急？我带你找间茅房？”贺玄戏谑的说了一句，明显是识破了师青玄的谎话。
“不·····那···那倒没有这么急······”师青玄语无伦次，“你····你来干什么？”
贺玄笑了笑：“不干什么，来看看你怎么样，你这阵子怎么样？”
师青玄低着头：“就是······这样，你看到的，这样啊。”
贺玄又幸灾乐祸道：“感觉怎么样啊？”
师青玄继续低着头：“没啥感觉·······就当体验一下底层人民的生活？”
贺玄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颔，迫使他抬头：“没什么感觉？明明很痛苦，不是吗？”
他狠狠在师青玄的伤腿上踹了一下，师青玄疼得眼雾朦胧：“是，是，是又怎么样啊，和你没关系了！”
贺玄看着师青玄有些脏的俊脸，眼睛里还含着迷雾一样的湿气，心里无端升起几分怜惜，又硬生生将这苗头压回去。
“没关系？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你不恨我？”
贺玄掐住了师青玄细弱的脖颈，质问道。
路过的一个女人惊叫了一声：“哎呦！打人啦！”
贺玄一眼瞪过去，女人吓得屁滚尿流跑了，再也不敢吭声。
师青玄饿了三天，本就虚弱没什么力气，现在更是经不起一点折磨，被掐住了脖子，只能无力的挣扎几下，发出一点点细碎的呜咽。
“嗯？”贺玄好像有些失控，“你不恨？即使是你罪有应得，你也不恨？！”
师青玄让他掐的舌头都快出来了，只能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到底恨不恨我？”贺玄问道。
师青玄垂死般呜咽了一声，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对不起·······”
贺玄一怔。
“只有对不起吗······你不恨吗！”
“我····我不······咳咳，我不恨，”师青玄感觉贺玄的手放松了一点，“为······为什么要我恨你····恨你有什么用·······”
师青玄在再一次的窒息里迷迷糊糊加了一句：“我······我一直觉得，你······你还是明兄的······”
没等他说完，贺玄冷冷道：“明兄？自始至终你根本就没有认识过什么明兄！”
“你······你就是明兄······只不过，不是对我好的那个明兄了·······”
贺玄笑了：“你少煽情，我从来不是什么明兄，从来没对你好过，那都是假的，装的！”
师青玄绝望的闭了闭眼，好久没说话，半晌才下定决心问：
“真的？咳咳······贺玄，我问你······你，你可否真的对我······有过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动情？”
“什么鬼？你胡扯什么？”贺玄笑了，“我不喜欢男人，恶心，怎么，你喜欢我不成？”
师青玄想叹气，又无气可叹：“一点，也没有？”
“我说了，没有，你少恶心人！”
师青玄点点头：“那，那就掐死我······掐死我吧······”
“胡说，我就是恶心你也不让你死！”
师青玄再次睁眼，已是满眼泪花：“那你为什么······你明明说过喜欢我，你······咳咳咳······你说过的······你说你喜欢我······”
贺玄怒道：“没有！你胡说什么！”
本来半死不活的师青玄突然伸手拉住他垂下的左手，“你说了，中秋······你喝了酒·······你说了，你骗我了······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了·······”
贺玄猛地一怔，随即难以置信道：“没有！我不记得！醉话你也信！”
“胡说！你记得！你记得！你是不愿意承认！你记得！咳咳咳咳······你······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说喜欢我······”师青玄生气一般挣扎着喊了一句。
随即哭着低声嗫嚅了一句：“你说了，亲口·······你是不是反悔了？你真忘了？我记了好多年······你·····你说忘就忘·······”
贺玄没说话。
师青玄自嘲的笑了笑：“算了，我现在这样你也不会喜欢了，我们······我们就此分道扬镳？”
贺玄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别动。”他低声说，随后一掌拍晕了师青玄，抱起来走出小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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