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弦、夏夜

元宵佳节，月满霜河，河漾莲灯。

　　夏煦然坐在河畔边上看河灯，赤着足，冻得嘴唇发紫却也丝毫不以为意。

　　忽然她听到不远处飘来悠悠的笛声，旋律婉转空灵，恰似这城荡漾着的月光。

　　夏煦然转头一看，瞧见少年站在不远处吹笛，唇轻触笛身，那夜月光是如此的好，温柔地将少年的侧脸勾勒得美仑美奂。

　　忽然笛声住了，苏叶皱着眉宇走来，俯下身，说，姑娘这样怕是对身体不好。

　　夏煦然嘿嘿一笑，却还是从河边的草垛子里扒拉出脏了的鞋袜，懒洋洋地穿上，然后说……

　　“公子长的好生俊俏，吹笛也吹得甚是好听！若是方便就请留下名讳，我夏煦然改日就去你府上提亲！”

　　苏叶微微偏头：“你方才说，你是……”

　　“夏煦然，夏就是那个夏，煦就是和煦的煦，然嘛……”她顿了顿，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是所以然的然！”

　　世事本就无常，大概只有怀春的少女才会奢望遥不可及的幸福。人生在世，有一时的安稳也已经是福分了。

　　只惜直到那一日丞相府倾覆她才明白这个道理。

　　夏煦然落了奴藉，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苏叶府上。

　　他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说，煦儿别怕，我娶你。

　　她信了吗？很久以后夏煦然回想起这一幕，却也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这份也许存在的幻想在得知他定亲后被击了个粉碎。

　　夏煦然走了。还未出城，她便被苏叶骑马拦下。

　　他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我想不要再见到你。

　　苏叶在浔阳给她寻了个别院。

　　这一住，就是十年。

　　又是一年元宵繁灯如昼。

　　夏煦然从别院的走廊经过，偶然间，又闻笛声悠然。

　　她没有回头，但却觉有水滴从脸颊边淌下。

　　“喜欢……应该，还是喜欢的吧。”

　　“今生今世怕是不能与子偕老，如果你愿意，许诺来世可好？”

　　.

　　2010年。

　　夏煦然不记得北京几时还下过如此大的雪，洋洋洒洒，像是无尽的柳絮在空中起舞。

　　“喜欢雪？”苏叶温声问道，“但天气太冷，别冻着了。”

　　夏煦然白了他一眼：“我可是女警察，才没你这么娇气。”

　　“那也不行。”

　　最终还是拗不过他。

　　夏煦然透过他办公室的落地窗，望向漫天的雪花，望向万家灯火。

　　落地窗的玻璃映照出万家灯火，映照出少男少女隐隐约约的身影。

　　冬天啊，似乎也没那么冷。

　　也许是因为某人办公室的暖气，也许是因为那穿越时空仍不变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