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留档的部门不是公安,所以李晗调照片还需要一点时间,用来走流程审批。
杜城拿着文件又走进了406,“走,现在先去找一个人。”
“谁?”余玥接过他手里的文件,打开看了看。
“赵梓鹏。”杜城边走边解释道,“原来是七中的美术老师,2011年6月的时候,也就是任晓玄转学失踪的那个月,他也被学校开除了,理由是猥|亵女学生。”
“狗东西。”余玥低声咒骂了句。
这样的老师,不,这样的人,就是社会的败类,就该进牢里清醒清醒。
沈翊第一次听见余玥骂人,抿唇笑了笑。
杜城:“他现在改名叫赵听涛,经营着画廊。”
沈翊和余玥坐着杜城的吉普车,去了赵听涛的画廊。
画廊的装修挺正常,不高雅也不低俗,只能说是小资情调吧。白色居多,显得整个环境都亮堂些。
“你好。”前台挂起职业微笑看向三人。
杜城:“请问你们赵总在吗?”
前台:“赵总在楼上会见客人,两位如果和赵总有约的话,需要稍等一下。”
沈翊环视了下四周,“那我们能先转转吗?”
“可以啊,这边请。”前台领着三人进了画廊内。
“你们赵总的画风……可真别致。”余玥皮笑肉不笑道。
猥|亵女学生的美术老师,即便改名改职业,本质却不变。
墙上的画作,一排的女性裸|体,或背面或侧面。
杜城不懂这些东西,只是看着铭牌上的红色圆标有些好奇,“这红点什么意思啊?”
余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交易次数,贴多少个就代表被买了几次。”
说完,她又皱起眉头凑近了些许,喃喃自语道:“但是这幅画的创作年份怎么会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看样子不像啊……
而且一个美术老师开的画廊,卖的不是自己的画作,而是淘来的作品?
沈翊只听到了杜城和余玥的问答,点点头附和道:“是,但是一般可复制作品才会这样。像油画这种独一无二的,一般被买下来就会直接从墙上撤走,不会用这种方式来标记。”
听了沈翊的话,余玥心中更加疑惑。
她连看了好几个铭牌,越看越起疑,配合着油画里的裸|女,她只觉得不寒而栗。
“城队,这画廊有问题。”余玥眸色生冷地看着墙上的油画,“你们看这些铭牌,标注的信息都很紊乱。”
沈翊皱着眉头道,“这些画作的绘制年份从九七年跨越到了零六年,但是从表层光油的效果来看,这些大多都是两三年内画的作品,铭牌上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作画时间。”
油画放置时间长了,表层光油会被氧化,表面看起来发黄发暗,但画廊里这些作品的氧化程度连五年都谈不上,更不用说二十年前。
沈翊:“从画框和墙面的磨损痕迹上看,这些画应该从挂上去就没再移动过,可墙上的标注却显示它们被交易过很多次。”
沈翊:“最关键的是从绘画技巧上看,这个画廊的每一个作品,无非就是两个人的手笔,可铭牌上的创作者却各不相同。我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交易的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画作本身。”
“他们交易的……是女性。”余玥冷声道。
“您好,请喝水。”前台端着水杯走了过来。
杜城看着她,毫不客气道:“让你们赵总立刻下来。”
“不好意思先生,赵总在见一个很重要的客人,不方便。”
杜城面色深沉,“你去跟他说,楼下的客人更重要。”
……
“北江……分局……刑……侦大队。”赵梓鹏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着证件上的信息。
他抬起头看了看三人,手足无措,陪着笑道:“不是……警察同志,你……你们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这人你认识吗?”杜城调出任晓玄的照片,将手机递给他。
“嘶……”赵梓鹏直起身,摇了摇头,“不认识。”
杜城:“你是不是之前在北江七中做老师?”
“对啊。”赵梓鹏一脸茫然地点点头。
杜城:“她是你的学生。”
“哦……”赵梓鹏眼睛左右转了转,“不是,可我教过那么多学生,我哪能记住每张脸啊。”
杜城:“记不住是吗?”
赵梓鹏:“啊。”
杜城:“行,那换个地方帮你想。”
杜城不仅给他换了个地方,还换了个好地方,是迟早要进省的多走一趟的地方。
赵梓鹏坐在审讯椅上,激动道:“警察同志们,我也是懂法之人!你们不能因为我记性不好,就把我逮这儿来了!”
“跟记性没关系。”杜城双眼平静而淡定,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
赵梓鹏张着嘴还没来得及闭上,又扭头看了看沈翊,过了好一会儿才闭上了嘴,咽了口唾沫。
“我承认……我……我卖过假画。”赵梓鹏支支吾吾道。
“你卖的是假画吗?”杜城视若无睹地反问道。
赵梓鹏的反应对于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他要做的,是拉着赵梓鹏的情绪走,而不是让赵梓鹏影响了他。
杜城:“你卖的不是画,是人。”
赵梓鹏咽了咽口水,身体下意识的后倾,微微向进出口的方向侧身,这是典型的逃避、回避反应。
杜城:“那些画上的时间,不是绘画的时间,而是女孩儿的出生年份。”
沈翊:“那副亚威农少女是毕加索的仿画,毕加索本想给它取名为罪恶的报酬。它周围的画作都是写实派,代表的是成年女性。”
沈翊:“而这幅看不清人脸的立体派,年份显示的是2006年,说明女孩的年龄,只有十五岁,你在把15岁的少女当成商品来交易!”
赵梓鹏好|色贪财,却不是个硬骨头。
杜城不过是唬了他一下,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组织卖|淫的事情,猥|亵任晓玄的事情也承认了。
不过是猥|亵未遂,被一个学生当场斥退了。
赵梓鹏这回坐直了身体,还微微向前倾,一边说双手一边比划着。
“不是,警察同志,这全都是误会啊!那……那根本就算不上猥|亵,再说……我也没的手啊……”
余玥看到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没有说谎了。
也证明了任晓玄是一个重视感知感觉从而判断的人,日记本里的内容未必是真实事件,可能夸大可能减小可能隐瞒。
“来的那个学生长什么样?”沈翊看向赵梓鹏。
赵梓鹏:“我真……我真记不清了……”
杜城厉色道:“再好好想想!”
“我……我真……”赵梓鹏结结巴巴说不清楚,“我真不……我真记不得了警察同志!我当时也喝了酒,我就那么晃了一眼!再说我也不敢盯着他看啊!我还怕他看见我呢……”
赵梓鹏:“不是,警察同志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也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他,他能证明我那天什么也没干!”
沈翊手上拿着先前余玥画的画,将画纸上的“男孩儿”对向了赵梓鹏,“和这个人长得像吗?”
“是他!就是他!那天我在美术教室里面遇到任晓玄,突然闯进来的,就是他!”赵梓鹏指着画像“义正言辞”道。
……
在确认瞿蓝心就是任晓玄日记本里的“男孩儿”的同时,何溶月那边也有了新的进展。
任晓玄的遗骨上,除了肋骨上的划痕,其余骨骼都没有明显的损伤。尸体腹部、胸部提取到的土壤,也没有检测出任何毒理反应。
也就是说,死亡原因大概率就是插进心脏的刀伤。
不过,何溶月还在任晓玄的骨盆关节里,找到了榕树花。并且在骨盆关节里,发现了不属于施工现场的泥土成分。
将榕树花的残留物沾染的泥土颗粒,和遗骨腹部的泥沙做了对比,两者差别很大。
这也就意味着,操场扩建的地方,并不是第一埋尸现场。
“榕树花?”余玥翻着尸检报告,皱起眉头。
“对。”杜城靠着桌子站在一旁,“但我们在尸骨的周围并没有发现榕树的痕迹。”
“那第一案发现场,到底是在哪里……”余玥只觉得自己头都要炸了。
每当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又会出现一个新的线索,或多或少地将之前的结论推翻,然后只能再次重新梳理,建立联系。
杜城将蓝色文件夹递给沈翊,“这些是任晓玄遗物里所有的画作,其中好几张都画有榕树。”
余玥连忙凑到沈翊身边,她看着任晓玄曾经的画作,神色微动,“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她的精神支柱。她画的这些榕树,每一张看着都温柔、梦幻、明洁,就像是……”
“伊甸园。”沈翊低声回答道。
杜城看着两人,总觉得自己莫名有些亮。
他抿了抿唇,指向画作上的一角,“不仅是榕树,这一张还有唇印,不过……我没搞懂是什么意思。”
“是喜欢。”余玥睨了他一眼,“母胎solo!”
杜城:……
这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你看这个唇印的位置,是不是很像太阳的位置。”余玥点了点塑料薄膜下的红色唇印,“她将唇印印在了这儿,从侧面证明,她的精神世界唯一的支柱,就是她在画这幅画时,心里想的那个人。”
“瞿蓝心?”杜城瞪了瞪眼睛。
“怎么?歧视同性|恋啊?”余玥挑眉道,说完,她神色一怔。
同性……
任晓玄如果能接受同性,又何必用“他”。
“这上面还有另一个唇印。”沈翊突然道。
“说不定就是瞿蓝心的。”杜城猜测道。
沈翊将画上的另一个唇印描了出来,与余玥之前画的瞿蓝心进行比对。
结果证明,杜城的推测是对的。
感谢云檀的花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