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图鉴11

任晓玄是单亲家庭。

母女关系谈不上好，因为任晓玄不满父母的离异，性格又敏感孤僻，母女便一直僵持着，这一僵持，就是一辈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苦，只有梁俊秋自己知道。

梁俊秋坐在沙发上，看向杜城，“那天你们走了之后，我又翻了好多地方……”

她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包着浅色的书皮，上面还用圆珠笔写着“语文”。看花纹，感觉得到任晓玄本质上还是一个清新自然的小女孩。

“你们看这个，这孩子包了一个书皮，我一直以为是课本！没想到……是日记。”梁俊秋将日记本放在了桌上。

梁俊秋哽咽道：“这个日记里面，记录了好多孩子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她身边……好像一直有一个男孩儿。”

杜城翻动着日记本，沈翊看见日记本里画着一个男孩儿的背影，赫然就是七中走廊墙上挂着的桌板中的一个形象。

也就是说，那个画着男孩儿背影的桌板，就是任晓玄曾经用过的课桌的桌板。

……

“这本日记一共二百二十四篇，上高中以后是八十九篇，大概六万字。”

杜城规了规手上复印出来的日记本内容，“这份日记是一个突破口，里面涉及很多重要关系人和关键信息，比如她曾长期遭受霸凌。”

老闫叹了口气，“看这段描述，她好像还被人猥亵过，是吧。”

杜城摇了摇头，“这么看来，任晓玄的死就有可能和霸凌猥亵她的人有关，那瞿蓝心可能就是知情人或者霸凌人了，所以之前一直隐瞒自己和任晓玄关系。”

杜城：“另外，这日记里似乎还描述了一个她喜欢的男孩儿，也是一个关键线索。”

老闫推了推杜城的胳膊，“你听这个啊——如果能当他的一根眉毛，好像也不错。这写的根本就不通顺！感觉这孩子太拧巴了！”

“从她这个描述中，恰好论证了之前的心理类型。”余玥叹息道，“曾经遭受过猥亵，又受到长期霸凌的情况下，家庭的不关心，让她没有出路口。唯一能付之感情的，就是这个男孩，所以哪怕卑微一些，却也是唯一的阳光了。”

“正好。”杜城看向余玥，“那你研究研究，和我们分析一下。”

余玥大致扫了一遍，“没有什么好分析的，你们看最后一篇日记，除却先前的威胁霸凌和喜欢的男孩儿，没有更新任何有效信息。”

余玥：“证明在死前，她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巨大改变。或者说发生了巨大改变的当天，已经死了，是突然、不可预料的情况。”

余玥：“还记得我之前对任晓玄的心理类型分析吗？”

杜城张了张嘴，模糊道：“内倾情感……额……”

“内倾感觉情感判断。”余玥淡淡道，“记得我说的特征吗？”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老师提问，而他们……啥也不会。

“敏感、孤僻、不好相处……”蒋峰只记得这些了，因为任晓玄的母亲也说了一遍。

“是忍。”余玥放下手里的复印本，扫向众人，“她经历了猥亵、霸凌，但是她的生活没有断，她的日记也没有断。从后面几篇来看，甚至因为那个男孩儿的出现，她有了积极的念头。”

杜城：“所以这起谋杀案，是突发性质的？那会是因为什么呢？”

余玥抿了抿唇，“就算是猥亵、霸凌，但她都已经退学了，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追着她不放？更何况她都已经退学了，如果是那些霸凌人，她知道危险，又怎么可能再回到学校附近，除非那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余玥：“为什么要把任晓玄的头骨换到学校的美术室？就只是为了让学生临摹？这样有什么意义，风险还大。所以，我现在的怀疑方向，不是霸凌和猥亵的人，而是那个男孩。爱与恨就在一念之间，或许凶手是因爱生恨。”

杜城沉声道：“如果那里是第一案发现场，也就只有那个男孩儿又可能诱骗任晓玄去那。”

余玥走到亚克力板前，一边写一边道：“现在我们有两个突破点，第一个瞿蓝心。瞿蓝心明显知道头骨被换的时间，是不是她更换的头骨？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她，为什么要替凶手隐瞒？她和任晓玄到底是什么关系？”

余玥：“第二个突破点，那个男孩儿。把日记本中的外貌描写全部归类，交给沈翊，看看他能不能画出来。如果画不出来，只能联系任晓玄以前的同学，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个人。那个男孩儿，就算不是班上的同学，也肯定是七中的学生。”

……

“你刚刚去哪了？都没开会。”余玥身心疲倦地回了办公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瞿蓝心身上的问题还没弄明白，又出现了另一个重要人物。

“我去七中了。”沈翊见她一副颓丧的模样，勾起唇角，“我给你带了奶茶。”

“真的啊！谢谢！”余玥拿起自己桌上的奶茶，迫不及待地将吸管插了进去，猛吸了一大口回血，“你画的不是任晓玄日记本里的那个男孩儿吗？”

“对，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任晓玄课桌板上画的少年，应该就是她日记本里经常提起的那个人。”

杜城刚踏进406就听见了这句话。

“阳光般的笑容，英厉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日记本里都写了。”杜城有气无力道，“给你，我把关键词都圈出来了，你可以照着画像了。”

沈翊坐在椅子上翻了翻，“你还漏了一些，像这句，清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会用修长的手指去拨。”

杜城没好气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是光头？”

“也不是寸头。”沈翊反驳道，“而且头发还不短。”

余玥喝着奶茶悠闲地看着两人拌嘴，差点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说明不是光头。

头发不短，又有英厉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听上去确实挺帅的，如果再来一双明媚的双眼，那就很完美了。

不过，明媚好像不是很符合男性化特征啊。

男性？

“等等！”余玥猛地看向两人，“不对！”

“什么不对？”杜城一脸疑惑。

余玥从沈翊手中拿过复印本，快速地翻找着。

“怎么了？”沈翊见她一脸肃穆，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可以发现小姑娘的鼻梁比正面看要来的高一些，更立体一些。

高挺的鼻梁……

“没有，整本日记本里，没有一句提到男孩儿。”余玥冷声道。

“这不都是吗？”杜城起身指着他标线的地方，“你看这些，都是那个男孩儿，英厉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要不然我从哪把这些找出来。”

“错了。”余玥双眸直直地看向他，将复印本对向杜城，“日记本里，没有一个男字。没有说男孩儿，即便是夸赞的比喻都没有，她描述的，全是细节。”

“这代表什么？”杜城看了眼余玥，又看了看身旁的沈翊，“但是她用的是男子旁的他啊。”

沈翊：“那不是男子旁，那是人字旁。”

杜城：……

“沈翊，你的画架借我一下。”余玥没有理会两人，坐在了画架前。

她的画画技术不差，即便进不了八大美院，但是画一些漫画都是绰绰有余的。

余玥小时候，还和朋友玩过拼凑的游戏。

朋友写小说情节，而她用笔来画，当时在学校有好多人抢着看。

余玥脑海中浮现起瞿蓝心的面貌，她第一次见她是，就觉得对方长得非常的英气。虽然画着妆，但也不会因为太过漂亮让人产生距离感。

英厉的眉毛、高挺的鼻梁、阳光般的笑容……谁说这一些细节特征，只能长在男人的脸上。

余玥的第一笔，画的不是脸型，而是眉毛。

眉毛、鼻梁，再是眼睛、嘴唇……

余玥就着脑海中瞿蓝心的模样，将人物拼凑了出来。

沈翊和杜城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画。

相比于沈翊的安静，杜城的嘴就碎多了——

“英厉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你画的不就是日记里的那个男孩儿嘛！还说没有男孩儿。”

而沈翊原本正想着小姑娘的画工还不错，就是有些匠气。

可是当五官渐渐成型，脸部线条也勾勒了出来后，他眸色一顿。

“沈翊你别说话。”余玥转头看向杜城，“你觉得这是日记里的男孩儿？”

“是啊。”杜城点点头，伸手指着画上的人，“眉毛、鼻子，这不都对上了！你看这头发也是，不是光头，是沈翊说的有点长的头发。”

余玥：“沈翊你说，这是谁？”

沈翊缓缓道：“瞿蓝心。”

“瞿蓝心？”杜城喊道，“这是瞿蓝心！那个男孩儿是瞿蓝心？”

余玥摇了摇头，“不能确定，我只是依照她的脸画的。先前我说过任晓玄的心理类型，她敏感、孤僻，既注重外在，却又沉浸于自己的内心。她的日记本里，竟然一次都没有提到男孩儿，连一个像白马王子类似的比喻都没有，通篇只有他。”

余玥：“而且瞿蓝心的眼神很柔和，提起任晓玄的时候，没有恐慌、害怕，也没有轻视、不屑，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反而是惦念。这样的人，真的会是霸凌者吗？”

杜城：“那也不像凶手啊？”

余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和任晓玄的关系确实很奇怪，至于日记本里的男孩儿我也保持怀疑态度。不过，如果能调出瞿蓝心高考时候的照片，可能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高考准考证上的照片都是有留档的，而且准考证上的照片都是高考前现拍的，决不允许用过去的照片。

“分头行动吧。”杜城直起身，“我让李晗去调照片，然后还是再联络一下任晓玄在七中的同学，调查调查猥亵霸凌的事儿，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