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图鉴6

余玥看着沈翊盯着审讯视频看了个遍，还特地放大了手部细节。

“原来是她……”沈翊将视频暂停，低声道。

余玥看着视频里的女人，挑了挑眉，“我一直都怀疑是她。”

杜城开着自己的吉普车带着两人前往女设计师的家中，满脸都写着不爽二字。

光是余玥就算了，犯罪心理学高材生，又是张局好不容易在全省各警局中杀出重围申请到的侧写师，他认了。

偏偏还有个沈翊走在他前头！

“能确认吗？”杜城皱着眉头，嘴角耷拉着。

沈翊坐在副驾驶上打了个哈欠，神色困倦，“看视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那些女孩儿的手都很好看……梁毅动的是脸，可他最爱的却是女人的手。对于有这种嗜好的人，在指甲里藏毒是最好的下毒方式。”

“那刘连明呢？”杜城挑刺儿道，“他对手可没有这个爱好。”

“他不爱手，却好酒。”沈翊靠着车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杜城若有所思，“只要把药粉夹在指甲上，趁端酒的时候就可以下毒……所以刘连明的酒里……才会验出有增塑剂。”

他刚要问些什么，一转头就见沈翊睡的正香。

杜城一脚猛踩油门，却听到后排传来的怒吼声——

“杜城！”

杜城心虚地将渐渐收回了力，“你怎么也睡了？”

“你知道我熬了多久吗！要不然你以为你怎么能一大早就传唤嫌疑人的？”余玥瞪着眼睛，都想打他了。

而传唤嫌疑人的时候，虽然不需要余玥审讯，但是她依旧要保持高度专注，提炼出有效信息。

又不是神仙，随便看两眼就能猜到谁是凶手了？

真当玩剧本杀呢！

“蒋小姐。”余玥对着面前长发窈窕的女人微微一笑。

沈翊再次听到余玥毫无波澜，像极了智能机器人的声音，有些好笑。原来这个“语音包”，是对外的专属声调。

有余玥在，杜城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当一个哑巴，而沈翊则是逛展会似的四处打量着。

“我不太了解这个行业，但是看蒋小姐的工作室，蒋小姐在业内一定很优秀，很有知名度吧。”余玥坐在沙发上看着工作室的设计，眼中满是赞赏。

蒋歌端着水杯走了过来，端的是气质温婉，“承蒙客户支持而已。”

余玥：“我曾听说，在设计师手下的建筑和装修，都带有设计师独一无二的灵魂与理念。就像字画一样，看着作品，就能想象到它的创作者是什么样。”

余玥：“蒋小姐愿意和我简单介绍一下吗？我也想重新装修一下我的房子，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设计师，特别是女性设计师。”

“当然可以，这个行业女性设计师确实特别少。”蒋歌看着余玥笑了笑。

余玥：“其实我觉得像我们女性的装修需求，往往只有同为女性的设计师，才能理解。”

杜城知道余玥和蒋歌不是随便聊聊。

余玥曾经说过，人的语言、行为、举止，背后都是有迹可循的，都源于当时的心理和人的思想。即便是漫无目的、无意识做的一件事，都是根深于人物的大脑。

而余玥现在所做的，就是透过可能存在欺骗性的语言，寻找到这个人真正的心理和思想。抓住了这两点，就可以对应上她先前对凶手的侧写。

聊设计，就是为了降低语言的欺骗性。

如果直接谈论与犯罪案件相关的内容，即便不是凶手，都有可能在慌乱下为了摆脱怀疑而撒谎，更不用说凶手本人了。

“蒋小姐可以给我一张名片吗？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设计师。我之前和其他设计师说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们都觉得没有必要。”余玥眉眼弯弯，看上去无害极了。

蒋欣将名片递给余玥，笑道：“怎么会没有必要呢，对于女性来说，这个设计可以极大的便利日常生活。”

余玥要了名片，杜城知道可以收网了。

“对了。”杜城出声道，“上次蒋小姐是说自己一个人在家是有监控的，能不能麻烦您把那个监控数据借给我们，让我们回去做一个例行检查。”

蒋歌点点头，“监控数据在我手机里，我传给你。”

见杜城收到了监控数据，余玥站起身，“那我们先走了，蒋小姐别举报我在上班时间聊私事儿啊～”

蒋歌看了眼杜城，扬起唇角，“我是不会的，不过你队长在这儿呢。”

“他不会乱说的。”余玥拉上对着墙上挂着的图片看得起劲的沈翊，朝蒋歌挥了挥手，“谢谢你今天的配合，再见。”

蒋歌以为她说的配合是指传监控的事情，“应该的，慢走。”

楼道中，余玥的眼神瞬间沉静了下来，“基本确认是她了，只是现在证据还不够。看看她传的监控视频，能不能找到破绽。”

“好。”杜城看着跟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沈翊，“你不是也说蒋歌有嫌疑吗，怎么什么都没发现？”

“她的指甲剪短了。”

沈翊不是没有发现所以不说话，而是一眼就找到了疑点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

三人坐回了车上，将监控数据发给了在警局的李晗。

“城队，这是一段总长二十四小时的监控视频，中间没有剪辑痕迹。”李晗的声音从杜城的手机里传来。

副驾驶座的沈翊一把抢过手机，“李晗，再调取几份蒋歌住宅附近室内的监控。”

李晗：“没问题。”

李晗直接将调取的监控发到了沈翊的手机上。

沈翊拖动着视频，看得速度很快。

他再次回到蒋歌发来的监控视频，肯定道：“破绽就在这儿，光线是不会说谎的。”

李晗：“同一时段阳台无遮挡的白天录像，蒋歌的录像确实比其他几份更加明亮。”

“所以蒋哥家的监控也是被替换过来的……”杜城侧身转向后排，“余玥……”

后排的余玥躺在宽敞的后座上睡得正香，她闭着眼睛，窗外的日光洒在额头、鼻尖上。她的发色比之一般的黑发要浅一些，此时日光一照，泛着棕色的光泽。

沈翊看着小姑娘安静地躺在后座上，突然很想画画。

在杜城将队员调来的闲暇中，沈翊从包里拿出了纸和笔，将阳光洒在余玥身上的模样画了下来。

杜城瞥了一眼，脱口而出，“变态！你竟然趁着余玥睡觉画她！”

“嘘，她还在睡觉。”沈翊皱眉轻声道。

蒋峰带着刑警和搜查令与车上的三人会合。

一行人又回到了蒋歌的工作室，也是她的家。

杜城在梳妆台上的美甲灯里，找到了指甲碎片，很有可能就是沾上了氰化物的指甲，不过具体还要带回局里检验。

……

蒋歌的审讯不需要余玥来做。

因为作案动机、作案手法都已经非常清晰明了了，又是独自行凶，现在差的，只是让她认罪而已，这一点大部分刑警都能做到。

所以余玥和沈翊坐在审讯外的单向玻璃那儿，戴着耳机监听。

杜城看着蒋歌，“你认识一个叫刘连明的吗？”

坐在审讯椅上的女人摇了摇头，“他是谁？”

李晗起身将几张男人的照片，摆在了蒋歌的面前，“这里面有他。”

原本在画画的沈翊看了眼玻璃的另一边，“她认识刘连明。”

“你怎么知道的？”蒋峰看向他。

余玥靠在椅子上，淡淡道：“因为她的眼睛在刘连明的照片上停留了，这是大脑机能的潜意识表态。大脑会在毫秒甚至微秒的时间内下达指令，想要肢体反抗这个指令很难。所以蒋歌听到名字后，下意识扫了眼刘连明的照片。”

沈翊一边画画一边点头，“一个人的视线，会不受控制地被自己所熟悉的事物所吸引。而且她刚刚还听到了刘连明的名字，这又是一层指令。”

审讯室内，蒋歌抬起头佯装镇定道：“不认识。”

杜城：“他是梁毅医院所在园区的保安，一点印象都没有？”

蒋歌：“一个人的一生见过上万张面孔，大多数都是过眼云烟吧。”

杜城直直地看着她，紧跟道：“那你所说的过眼云烟，就为了给你制造不在场证据，替换了监控。二十六号刘连明应该休息，但他故意调班，把你二十五号进出医院门口的监控，换成了范若瑄二十三号进出医院门口的录像。”

杜城：“刘连明应该只是你的一枚棋子，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却成了定时炸弹，所以你不得不灭他的口。”

蒋歌扬起下巴，“你有证据吗？”

敲门声响起，李晗起身接过报告资料。

杜城看着蒋歌，“对，证据链完整很重要，我们在刘连明手机里没有发现那段视频。但我们发现他在死之前，给自己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邮件被人删除了，不过我们通过服务器恢复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们在你家搜查的时候发现了一小片指甲的碎片。”杜城拿起报告资料，外面包着黑色外壳，“这是化验结果，我还没看过，如果你在我打开之前说，那会是一个结果。如果我打开之后你再想说，那就是另一个结果。”

蒋歌呼吸急促而沉重，紧皱着眉头，脑中闪过无数画面。

她想不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陌生到自己都认不出。

在杜城就要打开报告的那一秒，蒋歌认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