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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冥有鱼(话本站)

帐外的风正瑟瑟的吹,像铁骑钲钲踏过,卷起一地的沙石蓬草。像战场上四面八方的寒芒,在冷月凉凉的幽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这是北疆寒夜中最后能感受到的人间了。满地的士兵躺得横七竖八,状如饿尸殍,不知还有多少清醒着。

  “好冷…我们…还有救吗…殿下呢…在哪啊!”一人倏得从仿若尸堆的人群中爬起,突兀地站起,月下,他脸上血发着磷火般的幽绿微光。一旁一人不耐烦得狠狠踹了他脚:“你失心疯吗,还是傻了?”

  冷哼一声,他又阴阳怪气地道:“我们那位好殿下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深入敌营了吗,你就等着他来救你吧。”那人竟一脚也没踹翻,还定定得站得端正。

  静默半晌,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屁个殿下,哈,真是倒了血霉啊!哈哈哈哈,拼死拼活的战到现在,竟然然成了叛军!好殿下!”

  本默然无语的众人渐渐骚动起来:“什么义正言辞顾全大局,我看他分明就是眼见要吃了败仗投身敌营了!我们还都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谁说我们是叛军,分明就是他一人为了保命卖国!”

  凄凄素素中,远远还有一座帐蓬透着丝从里面照出来的荧荧火光。一众将军和谋士正吵着,那帐虽隔音极佳,却依然挡不住帐内几近咆哮的怒吼。

  “好你个上官令,我就知道你们这些谋士全都是狼喂大的!你说什么?拿殿下的一片好意苦心去给你的仕途做垫脚石吗?!你简直…”

  “早听闻阎将军骁勇善战,我看是头脑简单行动从不加思考罢了,朝中众皇子为皇位早就斗得头破血流,殿下既一意孤行留下了给人抓的把柄栽脏陷害,就休要怪户一方人不客气了…你干什么!你就算现在杀了我也没用!我提醒你们这些将军一下,殿下被朝中的人堵死了后路,他的计谋本就九死一生,如今无人来援,你以为他还能活着出来吗?!就算还活着,他是皇子,我们却是叛军!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上官令语速极快,比人拔剑捅下的速度要快,声音清亮,字字如刀甚锋。众人默然。当真是谋士,一帐的将军,竟被辩得哑口无言。

  阎伏壁将一柄重剑愤愤拔出腰间,却又没了要刺的对象,最后狠狠进地中,再开口时平白地便短了一分气势:“那也不能背叛殿下吧?殿下平日待我们如何你会不知吗?你就这么怕死?不要为你的没良心找借口!你因为朝堂上的一纸文书,故意在士兵前曲解殿下之意以完成你自己的计谋自保,你知道殿下有多信你吗?!朝中为了逼害殿下硬以叛军待查不可擅动之名按住我们坏了事便也罢,但我告诉你,我们这些并战沙场的人是不跟你为伍的…众卿,你们说…,你们!好没良心!”

  他仰天大骂上官令半晌,不想一低头,本围坐在他身旁的众将军却已悄无声息的坐向了令一边,上官令的那边。

  “你们简直可耻至极!”众将军遭此辱骂,却都只是做贼般瞟着那方眼见就要暴起的阎伏璧,不作声。其实也不是无言以对,只是无论说什么,都是决定要选择背叛了。作为一个下属,一个被优待的下属,有福同享,大难临头却不顾主君声名誉节,去做诬以求自保,这实在是难以启齿的事。况前阎伏璧那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过于灼人了,实是令人窘迫

  上官令却没有什么顾虑与良心不安。毕竟当初他投入这位邶王小殿下旗下时,只是为了挑一个最有实力最有望夺帝的人完成自己一方雄图霸业,平步官场。虽然这殿下的确聪慧过人,但很快他发现了他致命的弱点。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封王的少年罢了。他并非不够狠戾,邶王殿下并非心怀众生的人,不过,他还是对跟随自己的人太过信任了。做不到对朋友下属的背叛,这和那些要救天下的人也蠢得一般了。正如现在,他昔日所信任的亲信众卿就要抛他为往上爬的尸骨了。大家或许会为他而感激或叹息,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做自己的事。

  心念电闪而过,为殿下哀悼片刻,见众将军快崩不住面子了,敢忙出来救场:“阎将军,你不能用你自己的意念绑定所有人,你以为你这就叫忠诚吗?不过是愚蠢的陪葬罢了。大家都是有大才者,都还年轻,快点解决朝庭中的事,也好快些让他们兵驰援,保江山大局。况且这此会出这事,也都是殿下决断失误造成劣势战局,又执意出奇策走险棋一错再错,怨不得旁人,将军若想被扣上叛军同谋的帽子,斩首示众,在绝下不阻拦。”

  众将军如蒙大赦,皆松一口气。一名看来分外年轻活跃的小将小声道:“将军也莫要生气,殿下怕是凶多吉少了,难道要拿我们的命换他的…”

  “殿下从不做对不起我们的事,你是不是忘了他是为救谁才决策失误的?!又是为了哪些人深入敌营无奈布下险棋的?!不失误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说这些诛心之言吗?!”阎伏璧整个人都粘毛,原有些黝黑的皮肤竟涨得非要溢出血来。

  那小将被骂得近乎要没地三尺,上官令不禁心中暗骂。原想几个武人必然好说服的很,不想这个阎伏璧竟如此难磨。可没这人又万万行不得,说是这么多将军,这人才是真的。他手下兵力最多,且受他影响,对邶王也极尽忠诚,虽受牵连,救不得人,但却是他的障碍。他煽动一帮人,那些士兵立即骂得他们又熄了下去,这可怎么顺利在朝搏人无言,要知道,那些老臣党派可不止足希望邶王落马,他们是希望邶王府无人生还!阎伏璧是必需要说服的了。还要…

  “谁!”一声轻喝叱起,打断了上官令思绪。

  一位将军倏然起身,剑指帐帘,其余人也似乎觉察了什么,纷纷亮了兵器。正当倾刻后便要刺向帐外时,本被封严实的帐帘忽被轻轻扯开一角。

  帐中瞬时拥入一股寒风,帐内众人一个激灵,仿佛被谁猛抽了一掌,众人齐齐把头伸得更长,双日圆睁,瞪着来人,僵在原地。只见一个着黑袍,玉冠束发,腰间闲闲的插着把折云扇的少年,一手轻轻撩起一方帐帘,斜依在帐前支木上,正静静的望着帐内。那眼神,好像只是在望着阔大江河,山川风光,一派清逸,眼底映出的不是帐内人惶惶然的神色,而是整片山河。当然,最慑人心魂的不是神,而就是那双眼。

  如花如月,如火如灼,是飞倾地炎浪,更似骄狂得太阳。金瞳。生来便带着贵族王气与不羁。此刻,他的额间侧脸都沾着鲜血的血,那张俊俏乖张地脸竟是凭添妖气横生。

  阎伏璧大惊后便是大喜,急忙迎上:“殿下!你可算…”可语到一半,却又悻悻住了口。不能怪他。脸还是那张,人却阴森得似厉鬼出世。在他的认知中,殿下从来都是面带得体的微笑的。无论是被皇帝责罚,还是面对他那些哥哥们赤裸裸的挑衅,他永远在笑,笑得渡春风,明俊更胜朗月风华。殿下本就是这样的,永远的无所谓,只管笑着解决纷扰,只管笑着将挡路的人都扔在脚下,一派悠闲的从容,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做不成的事。没有什么能让他受伤,就像没有人能够抹去他的笑意。他应该是这样的。但眼前的这个人,竟让他无比陌生。

  那黑袍衣袂半边黑红,似是血迹,仿佛地狱恶鬼的炼火燃过,散着骇人的焦光。他终于不再笑了。那双眸中散出诡谲的异光,原本被脸上的温润笑意冲淡的杀意与冷媚,衬着贵气与眉宇间的肃杀,此刻毕显无疑。当真是摄人心魂,也当真是令人畏惧。

  阎伏璧忽然才注意到一个问题,殿下是怎么回来的?纵使一个人再强大,被千军的刀枪戟围住,无军驰援,又怎可能只是受伤了这么简单。就算被捅得尸骨无存,他也不会感到惊讶的。

  一刹那间,阎伏璧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投了敌营。他打得敌方节节败退,折损多少员猛将贵族不说,单凭他皇子的身份,这种想法便比说书人的传奇小本里的惊人小料还要荒诞。但这个人是邶王殿下,以他的能力与智计,竟令人是令人无法忽略这个可能。若真如此般…一阵寒气以他的背心蔓至全身,扼住了他的咽吼,再挤不出一个字来。

  方才正在帐内激烈讨论驳斥的声音忽然如青瓷玉璧“叮”的一声惊响卡顿后,就再没了声息。竟是比血战后的沙场还要令人胆寒的死寂。

  少年瞧着众人活见鬼的神情,不以为意,歪歪脑袋,微微一笑,不语。

  帐内唯一还坐着的上官令再憋不住,一反常态的慌了起来,倏得站起,声音发颤道:“殿下,你,你回来了?哈,帐外多冷,快请座。”众人齐齐望向他,以眼询问,几乎不知所措。上官令迅速恢复了常色,微笑着。他知道殿下身如鬼魅,并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听,听了多少,万幸他方才没具体说什么,大概还是可以抹白的。虽然殿下也必然猜的到,但只要没言明,至少不会先栽在他手里,他并无把握这个少年得知这么多人要背叛自已后会如何,不会是高兴的。

  少年迈入帐内,一股极淡的血腥味也随他飘入。他却没有再动,而是靠着帐内柱子,抱起手臂,随手拔出腰间折云扇,“唰”地展开,似拔剑出鞘,挽了个潇洒的剑花。

  众人脸色齐变。

  当今还有谁不知大梁有位九皇子邶王殿下使得什么兵器吗?非刀枪剑戟,就是一把扇,这扇也不必什么奇材制成,随便给一把,他都能杀人于无形。而此刻,他佩的这把,更是名动天下,由奇骨所煅,名日无若。无若在他手中时若江南一湾春江流水,扇弧如润月,时而杀气逼人,肃杀凛然,扇弧更胜刀锋。名无若,却是当真的变化多端。

  此刻亮了无若,究竟什么意思,众人不敢多想。凭心而论,就算所有人现在围攻他,怕是也别想活着再出帐门。

  上官令连退三步,心道不好,立刻跪伏在地:“殿下,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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