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一道娉婷的青影冲出来。
正站在廊下看赏苑圃中花草的青囊闻声回过头来。
独孤青囊伽罗?
宇文邕也作势追着叫喊:
宇文邕伽罗!
伽罗一把推开他伸过来的手。
独孤伽罗我好心来看你,你还在这胡说八道!
她怒指着他:
独孤伽罗宇文邕,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已经定亲了!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说罢,插腰一哼,瞥见宇文邕暗作出的手势示意,眼神一闪,再不顾他,转身就跑。
她随侍的侍女夏歌还在不解地唤她:“姑娘。”
青囊也被这仗势弄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觉手被人猛地攥住,转眼一看,只见是自家小妹,拉了她就往来时的大门处跑去。
青囊体子弱,自不及自幼跟着独孤信学骑射作男儿养的伽罗力气大,只来得及匆匆朝宇文邕告辞了一声,便被拉带着走了。
小姐既去,冬赋夏歌两个侍婢自然也是随行告退。
宇文邕伽罗!伽罗|伽罗……噗。
宇文邕才佯追了两步,身子再也禁受不住,一口血呕出来,红艳艳地站染了白衣。
他扶墙静立着缓了一会儿,捂着心口,低低复轻轻地喃道:
宇文邕……青囊。
等他抬起头来,只见玄冠华服的宇文护负手背对他而立,站在廊角折转处,眼神落远,显然是看谁。那身影孤绝之外,似有些落寞。
宇文邕咳嗽了两声罢,方慢慢唤了他一声:
宇文邕太师。
宇文护这才转身过来,淡淡看着他,眼色幽幽不明,语意也听不明情绪:
宇文护好一个情种啊。
他衣袖灌风,缓步走到他跟前。
宇文护为了不让心上人担心,竟然编了这么一套谎话。你真的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吗?
宇文护争都不争一下就放手,还算男人吗?
宇文邕唇瓣还染着血,色泽妖异怵目。他勉力与他对视道:
宇文邕太师的意思,是想要我跟你争吗?
宇文护轻呵了一声。
宇文护你果然是为了她赶回来的。
在他面前,宇文邕没有否认。
见他这样,宇文护反而笑了。
宇文护敢承认,也还算有点胆气。那怎么不敢争一下,是明知争不过,就未战先怯了,怕了?
即使住在别人的府上,又被这样居高临下地瞧见了最狼狈的一面,还这样激将,宇文邕靠着镂木雕的廊壁,仍是满面淡然,丝毫无惧色。
宇文邕我不是怕你。
宇文邕只是,没有必要。
宇文护听他说:
宇文邕我活不过十年,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为什么还要拖累她?
宇文邕我已经失去了自己未来幸福的资格,就没有必要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情意。
宇文护道:
宇文护那你甘心吗?
宇文邕不甘心又如何?
宇文邕猛地抬起头,宇文护这才看到他眼角的一滴清泪,欲坠未坠。
他喃喃道:
宇文邕我就算自己陷入无间地狱,也会笑着送她到人间天堂。
那一滴泪,终于坠了下来。
宇文邕无力地闭上眼,止不住地咳嗽。
这剧烈的咳嗽声像惊醒了宇文护,他长出了一口气。
宇文护好。
宇文护为了你这一句话,我也要帮你留在京城。
宇文邕……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