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偷听二人组

金灿灿的雪花糖粒玉米烙，奶香四溢的红豆椰酥卷，几碟子当季点心，三鲜猫耳朵汤，高汤浓香参芷红枣炖乳鸽，龙井虾仁鱼皮，竹荪燕窝合鸡盅，海蜇凉拌莴笋丝……口味或清淡，或浓厚，不一而足，闻之便舌上生津。

曲沉璧晚宴时，吃的特别香，聂怀桑觉得吧，吃饭这种事是需要氛围的，对着个病恹恹扒米粒的，就是猪八戒也会没胃口的。

看着曲沉璧涨的胖鼓鼓的脸颊，偏还拼命维持着优雅的礼数，雪白的面颊上还留着灯光的光彩，粉红鲜嫩的唇角像六月的鲜藕，瞧着这样的面孔，心里无端敞亮温暖起来。

乔锦眼见着师妹只敢吃点心和素菜，便道：“从今日起可以吃荤了。”

曲沉璧感动万分，眼眶湿润道：“三师姐，你人真是太好了，我喜欢你。”

乔锦便在一旁乐，“你这孩子怎么恁直呢？我人再好，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呀，做人要谦逊些才好。”乔锦属于大姐姐型，喜欢关照比自己弱小温顺的人，这种因为照料别人而获得的成就感，比帮了她大忙还能让她高兴。

二师兄拖着腮看曲沉璧，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便问：“怎么了师兄？”

垂了眼儿，叹息道：“明明昨个还说喜欢我。”

曲沉璧一边吃一边道：“我也喜欢你。”

那边三师姐乔锦挑了挑眉，慢悠悠问：“那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这些师兄师姐里你最喜欢谁？”

二师兄叶殊这厮仗着水镜里曲沉璧为他报仇以身犯险十分嚣张，轻声笑：“没事儿的，随便说，他们承受的住。”

三师姐一双泛着柔情的眼睛先看了看酒杯，之后默默地落在了二师兄的脑袋上，当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呵，我要是那两个没被选上的人，我都没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我一定当场从天渺宗后山断崖跳下去。”

聂怀桑、聂明玦：这是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大师嫂在一旁掩面轻笑，大师兄亦是目光亦炯炯的望着她：“嗯，你选你喜欢的就好，不要有负担，被选择的人就是你最喜欢、最爱、最想待在一起的人，别理他们，随便选就好，我顶多就是不高兴，不要有压力。”大师兄这个人，她犯了什么错他都无所谓，一副“哎呀我家孩子连这种错都能犯，真是可爱又聪明”的样子，一旦这种送命题就呵呵了。

聂怀桑看着这修罗场，可算知道下午和曲沉璧一道玩耍时，她算的一卦是什么意思，当时小姑娘一瞬间很慌，后来觉得自己算的是没那么准，心很大的弃之脑后。

曲沉璧苦着脸：“……”你不高兴就绝对会讨回来的啊！她这些年太难了，时常要回答许多不该她这个年纪承受的问题。她想拯救一下自己，然而没义气的小伙伴裴疏影立即装死，假装没收到信号；胖团子曲童樾突然对殿中的装饰感兴趣了。至于两位师叔不插一杠子她就很满足了。

她试图把脸闷进碗里，可发尾被三师姐轻轻扯住，没有弄疼她，只是不让她逃避，“都喜欢。”曲沉璧此时很有大将风范个鬼。

这个时候宗主许诺终于发现小徒弟的危机，制止了一切，“快些让她吃吧。这些日子快成仙了，好容易养她这些肉，当我容易么？！”几个师兄师姐被训的头皮发麻，曲沉璧淘气的吐吐舌头。

带晚宴结束后，众人还未散完。“今夜不妨借着酒劲与二师兄好好切磋一番。”端庄秀丽，眉宇间英气勃勃的女子把手中的鞭子扬了扬，眼中带笑，战意盎然。

“壮心不死，搞事不止啊！”吃瓜群众曲沉璧感叹道。

“师姐自幼弓马娴熟，我还是站她一票吧！精神最重要。”吃瓜群众二号裴疏影发言。

吃瓜群众三号曲童樾激动的小手无处安放。

等到这架打得入了佳境，曲沉璧懵然站在一旁，白嫩的小手掩着嘴，不住的打哈欠，嫩脸颊白胖的小包子一般，聂怀桑弯了弯嘴角，忽觉有些手痒。

眼瞧着二位打完架，乔锦被小师叔南宫璟带走了，聂明玦便先散了。二师兄朝着不知名方向走，曲沉璧赶紧拦着，“二师兄你走错了。”

“哦，是吗？”呀，这么看来是真醉了，然后曲沉璧就开始晃点自家师兄，“师兄，你可以帮我把功课做了吗？”

一个爆栗敲下去，“二师兄是醉了又不是傻了，快回去睡觉。”叶殊蹲下身子与曲沉璧平视，被曲沉璧丰富的表情逗笑了，话语里带几分说不出宠溺。

“今天跟师叔睡吗？”萧承昭牵着今日要跟她一道睡的裴疏影问曲沉璧。

“我今天找师父。”她不想再回答谁最重要这个问题了，还是和师父一块儿腻着说说话。

再去之前，聂怀桑觉着吃饱就睡不好，把她哄着拖去消食了，对最喜欢谁这个问题，时间长着呢不是，他有的是耐心。

“师父，我陪你，可想我？”许诺是个娴静若水的端庄美人，看着曲沉璧渐渐显露出姑娘模样的身段，有些怀念她白胖娇憨的圆润小松鼠般模样。

思及白日曲沉璧被商洛冲撞一事，她倒是对聂怀桑的表现很满意。世族高门结亲往往要查个三代，聂家这一代嫡系就他兄弟二人，家风也清正，上头也没婆婆为难，聂怀桑品性不错，一派温和，如今虽说少年心性，行止端方稳重，入他眼的人不是很多，但这种性子或许会辜负所有人，但对得起他爱的人，再上升到宗门利益对两边都有好处。

抚着曲沉璧细柔如鸦羽的松散鬟髻，问道：“可还喜欢聂家的那孩子？”

“他很好，我信师父的眼光。”

曲沉璧身边的侍女都调教得很好，各个性情都是活泼可爱的，由萧承昭从小送来的锦云带着，这些侍女得用之人大部分是由长辈或师姐送来的。有自己独立的院子不说，身边有管事妈妈三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五个，三等丫鬟八个，还有五六个跑腿使唤的小幺儿，其针线浆洗洒扫的使唤婆子若干，若干大约等于十个，手底下的门生另算。

身边的人，虽然和曲沉璧一起玩，始终没有忘记礼数，凡事都照顾着她。曲沉璧也不是小心眼爱记仇的姑娘，她也从没有瞧不起过下人。所以这些侍女都很喜欢这个小主子。

左右近日被放了假，她们在桃林边玩捉迷藏，曲沉璧被蒙了眼睛，几个侍女嬉嬉笑笑躲闪着。

扑了几个空，突然这些侍女跟串通好了似的都不出声了。

曲沉璧以为她们故意不出去，就仔细听着脚步声。

她小心前行，听着耳边的声音，突然扑到了一个人。

开心极了，她顾不得解开眼睛上的黑色绸带，双手在人的身上轻轻摸索着。

这触觉有点熟啊！

她觉出了不对，却不敢猜测成别的，就又往下再摩挲。可这一次，那个人躲了过去。

曲沉璧本想把自己眼睛上的绸带给扯下来，却被人抓了手腕。

聂怀桑居高临下的盯着她。

此时，曲沉璧双眼被蒙，雪白的面上犹带着些红晕，她淡粉的唇瓣微微分开，露出莹白的一点贝齿，看起来娇憨无比。

因为刚刚和人打闹，香汗淋漓，隐约露出了脖子带着的玉坠，只是靠近她一些，就能闻到她身上幽幽的香气，忍不住心驰荡漾。聂怀桑在定亲后亲手给曲沉璧戴上了一块红绳芙蓉玉坠，玉坠是雕成一朵半开的芙蕖形态的，主题是佛家的九瓣莲。玉坠白里透粉的颜色，很剔透，玉质色泽温润细腻，油润亮泽，入手微温，握久了仿佛凝固已久的血液也跟着循环，是一块上等的温玉雕琢而成，可谓是无价之宝。红绳运用了特殊的编法，被精心设计成可调节宽紧的活扣样式，末端一侧缀了熟透了的莲子，一侧缀了未开的芙蕖花苞。另一块打算成亲后替她戴上，那一块琢的乃是万莲怒放之盛景。这两块玉原雕琢自同一块原玉，本是双生同根，故而特意将它们打成一对，取其初绽至盛放的过程。

小姑娘太勾人。该搂到怀里欺负她，不许她这么引诱自己。

曲沉璧愣了一下，已经猜出来面前的人是谁，“怀桑哥哥是你吗？”她的声音小小的，略带几分稚气，怎么听，都觉得可爱无比。

聂怀桑的心差点都要被她萌化了。

指腹轻轻摩挲着曲沉璧雪白纤细的手腕。她的手腕皮肤很薄，被他暧昧的轻轻磨蹭，不知不觉中已经红了一小片。

“方才你再走一步，就撞到了树上。”把她的手腕放开，又解了蒙着她眼睛的绸带。

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眉宇间气质温和，贵气天成。眼角眉梢天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缱绻，眼波所及之处，让人觉得心头一荡。

曲沉璧身边有个阿莫，太难搞，贿赂不成，威胁不成，阿莫的心里只有她的郡主，本想把阿莫拉拢过来，可这个等同于暗卫的丫鬟，时时刻刻都在曲沉璧的身边，不给人半点机会。相比之下锦云倒十分有眼色。

“聂宗主，怎么样了？”

“广德寺方丈一开始并没有说什么，后来发现事情不对便追问，过了片刻千清观道长也到了，他二人让我带一句话‘信仰问题必须做出抉择’。”聂明玦隐下了那句顺便还diss了对方信你家有什么用？

“我先惆怅一会儿。”她太难了。“我现在深刻理解了师妹的为难。”

乔锦师姐连连往道观寺庙洒银子，被广德寺方丈知道后十分不满，他认为人类对待信仰应该专一，既信佛又信道好比一女侍二夫，是要浸猪笼的！千清观这个冤家亦是同样看法。乔锦十分忧愁，她爹娘在世时，一个信道、一个信佛，她爹教育她人生在世多一条路总是好的。她始终不知道在人生的旅途中那个神灵出力更多些，要是选择其中一个，另一个恼了怎么办？而天渺宗的门生两边都认识，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去，人被方丈和观主一diss，直接求师姐放过。

就在乔锦忧愁信仰问题时，聂明玦来给弟弟提亲了，很好，哥们，就你了！

当聂怀桑、曲沉璧看到聂明玦、乔锦在一处谈话时，迅速对看了一眼。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偷听者，聂怀桑第一个反应是去捂曲沉璧的嘴，谁知曲沉璧比他动作更快，一手就按在了自己嘴上，然后一动不动的坐好，专注的侧耳倾听，看见如此娴熟流畅的动作，聂怀桑不禁感叹：看这熟练的！太自觉也不好，他想亲自捂啊。

事后，聂怀桑问曲沉璧信什么，小姑娘想了片刻“关键得看考什么，佛教、道教、西洲的祭司都行，最后发现自己最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