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危机降临 07

07【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术后。

　　何安然轻轻关上病房的门，整个人都在颤抖。

　　门外几人都没有说话。

　　方才，他们看见叶冰澜面色苍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

　　那个从来都有着女王风范的叶冰澜，那个始终热爱生活的叶冰澜，那个哪怕是不笑，眼神里也永远是充满着能量的叶冰澜，现在正无助地躺在医院里，承受着极度的痛苦。

　　他们心疼，疼得如被刀割一般，但是他们不能在医院里哭，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醒过来，看到他们脸上的悲伤——他们想让她做回原来的那个乐观的叶冰澜。

　　刘思诺哑着嗓子，握住了医生的手。

　　“医生，她情况怎么样？”刘思诺一字一句地问——她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医生叹口气，“核磁共振检查显示病人的半月板三度损伤，而且边缘与中心均伤到了。”

　　他们听不懂专业术语。

　　尽管何安然平常遇事都还算镇定，但此时此刻，他的声音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医生，你就说这能不能治好。”

　　“只要她每天坚持来换药、做复健，两三个月以后，就可以尝试拿掉拐杖了，只是做复健的过程会很痛苦。康复后，只要她不因为膝盖的疼痛而停止锻炼腿部肌肉，她的腿部肌肉不萎缩，平常走路也就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医生顿了顿，“长跑啊，跳舞啊，长距离的徒步啊，这些运动，还是尽量都不要去做，否则会加重半月板的损伤。”

　　“如果病人醒来之后，发现受伤的那条腿无法完全伸直，站不稳，你们也不要担心，这是正常情况，毕竟病人这回伤得这么重。而且，以后大概率会产生后遗症。”

　　“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让她先住院一段时间。”

　　几人谢过医生，心情复杂。

　　不能再跳舞……他们都知道这对于叶冰澜来说意味着什么。

　　刘思诺眸中无神，“通知冰澜的父母了吗？”

　　李静思点头，“我们刚到医院，我就给叔叔阿姨打电话了。他们说最早的航班估计也得到凌晨十二点以后。”

　　何安然背靠着墙，头向后仰，双眼望着天花板。邵烨城眼眶也红红的，站在他对面，一只手紧紧摁着何安然的肩。

　　“你刚才坐大巴赶回来的？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邵烨城看他这样，自然也是心疼的。

　　何安然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无力，“为什么我刚才偏偏就不在她身旁？”

　　“这又不是你的错……”邵烨城睫毛颤着。

　　温婉肿着双眼，“我们……到底要不要把具体情况告诉澜姐？”

　　剩下几人沉默了一会儿，交换了眼神，都直摇头。

　　他们害怕她知道后会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毕竟她现在就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失去了希望，被迫丢了梦想。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总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怕什么，就偏要发生什么。

　　何安然接到叶冰澜电话的时候，正在医院楼下的24小时超市里买东西。

　　看到来电显示，他激动地差点说不出话来。

　　“小澜。”声音是颤抖的。

　　“……是何先生吗？”

　　不是叶冰澜打来的。他心里一惊。

　　“我是负责照顾叶小姐的护士。”

　　何安然敛了眸。“她现在怎么样了？”

　　“叶小姐她刚刚醒了……”小护士有点支支吾吾的。

　　何安然舒了一口气。

　　“……但是叶小姐刚才醒来之后，砸了病房里的东西，又是砸花瓶，又是砸玻璃杯的……她还……”小护士声音了带上了哭腔，“她还用碎玻璃把手腕割了……”

　　听见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小护士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赶紧补充道，“不过刚才我们及时赶到，给叶小姐包扎了伤口，并打了镇定剂，抱上了床，现在她又睡过去了。”

　　仍是一片沉寂。

　　何安然赶到病房的时候，叶冰澜刚醒，靠着墙坐在床上，双眼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何安然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冲到床边，右手一拳打在她耳旁的墙上，对着她大吼。

　　“叶冰澜，你是不是傻!受伤了又如何？就算这次无法参赛，但还有下次啊，你至于这么绝望吗？”

　　叶冰澜没说话，眼睛仍是死死盯着前方。何安然这才发现她的眼睛黑漆漆的，空洞无比。

　　看到她这副模样，何安然突然就泄了气，所有的怒意顿时转化为了无尽的心疼。

　　他眼眶霎时红了。手从墙面上缓缓滑落，整个人颤抖着。

　　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来，轻轻搂住了她。

　　“安然。”他听见怀中的人在唤他。

　　手指插进她漂亮的长发。

　　“我在。”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这样……”她声音小小的，早已失去了平日里的底气。何安然知道，那底气曾来源于她奋力燃烧着的希望。

　　“可是我…已经站不起来了…”

　　何安然身体一僵。

　　他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坚定，“小澜，你听我说，事情根本就没有你想得这么糟。医生说，后天做完手术以后，只要你坚持做复健，你的膝盖是可以恢复的。”

　　她没说话，他只听见她淡淡地用鼻腔“哼”了一声——平日里，当她听到无厘头的话语时，总会发出这样的声音，然后无奈地勾起唇角，说上一句“真是的”。

　　呵，自她出事以来，第一次找回她平时的感觉，竟是在这样的时刻。真是讽刺。

　　“我知道……舞蹈……我是不可能再……”她没说完。

　　脖子上冰冷的触感使他喉咙里的灼烧感又加深了半分——他当然知道那落在他脖颈的冰冷水滴是她的泪。

　　“傻瓜，你还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做你的拐杖。”

　　他轻轻闭上眼。

　　“小澜，我帮你圆梦。答应我，好好活着。”

　　她将脸埋入他的锁骨；他身上特有的香气让她觉得安心。

　　她点点头，“好，安然，你帮我圆梦。你一定要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