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旋儿哥，旋儿哥！”白月喊着梦话从旋儿爷怀里惊醒，额头都是密密的汗珠“怎么了”秦凯旋被她温柔的叫喊吵醒，揉了揉眼。白月向他怀里又靠了靠“我刚梦见你走了，不要我了”“怎么会，梦都是反的”眼下旋儿爷只觉得这梦可笑，他怎么会不要她。
太阳快照到正中了，洗漱穿衣吃饭，旋儿爷吻了白月的额头，转身而去。披风随风一甩，潇洒极了，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风度翩翩。
“准备好了？”九香在门外等着秦凯旋，见他出来，立马上前“都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和平常一样”旋儿爷眼睛里有些雾气，摸了摸院墙，嘴里喃喃的“等我晚上回来，等我回来”“旋儿”九香不愿意看着他这样“她知道吗”“应该知道”旋儿爷攥了攥拳头“她是个好姑娘”“对啊，她是个好姑娘希望我能回来吧”“走吧旋儿”“走吧”
司令部今儿安静的很，一片死寂，大家好像都知道，自己今天，生死两茫。有两个生的面孔，旋儿没见过“你的兵？”九香笑得洒脱“我的”“谢谢哥”能与挚友出生入死，黄泉路上，也有照应。“山本呢”“去南山了”“这么着急”“是啊，急着死呗”希望下辈子，我们也能笑谈天下。
旋儿爷猜的没错，白月知道，可那又怎样，能抱着旋儿哥不让走吗，只是相信他，他答应过要看着她满头银丝，给她白发带花的，答应过听她唱一辈子《梨花颂》的，怎么能说走就走。
保家卫国，不负江山，不负你。
太阳红透了半边天，最先响起枪声的是孙九香的西北军，果然，战无不胜，日军死伤众多，打下了第一线。秦凯旋在树林里搭的指挥部中不停的拍手“哥你的兵真他妈厉害”“那是”九香得意的抬了抬下巴，眼里的骄傲快溢出去了。想想山本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俩真是开心。
“八嘎”山本果真气得不行，可现在请援兵也来不及，真是自信过度。
白月还与平常一样，在家里的等着旋儿，“以后我天天给你唱戏，以后我们会有孩子，以后，还有以后”
天黑透了，南山依然明亮，枪声炮火弄得好生热闹，“差不多了，他们快打怕了”九香有些累，伸了伸腰“山本没死”“那你去杀啊，早晚的事”九香没当真。“我去”一步并两步，秦凯旋出了指挥部，眼里好像谁都没有，径直走向枪林弹雨，“旋儿！”他听不见九香的嘶喊，脑子里只记得山本说白月是戏子，记得白月让他保家卫国，不负山河。
你只记得不负山河，却忘了说过不负我。
白月就静静的听着远处的枪声，等着秦凯旋回来。
“掩护司令”九香高喊，刹时，千兵万马一齐射向日军指挥部，战士们个个都杀红了眼，没子弹的，也撒开了膀子肉搏。“秦凯旋！”终于，主角出场了，旋儿爷像疯了一样，拿着抢向山本射击，嘴里念念有词“戏子，脏，保家卫国，不负山河”“咔”没子弹了。旋儿爷的眼睛红的像狼，拔出匕首向逃窜的山本刺去。
“秦凯旋！”二人翻滚在满是鲜血的草地上，旋儿爷摁着山本的脖子，一手抬起，刺向心脏，山本立马打了他的手，匕首掉落在地上，又摁住了秦凯旋。争执不下，九香看着旋儿快要被山本掐死，胡乱朝他开了一枪，不巧打在了腿上，又一枪，正中心脏。旋儿爷笑得开心，与九香对视，二人的脸，此时，意气风发。
突然，秦凯旋的脸僵住了，山本用最后的力气拿起了掉落的匕首，刺向秦凯旋。
倒地，他望着天，白月正坐在床上，对着他笑。
“旋儿哥，你回来了”
“旋儿哥，我给你唱梨花颂”
“旋儿哥，陪我满头银丝，为我白发带花，保家卫国，不负江山，不负我”
“旋儿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保家卫国，不负江山，我做到了”
“丫头，我忘了满头银丝，白发带花了，怎么办啊，负了你了”
“丫头，别哭啊”
“白月，丫头，月儿，爷走了，别想爷”
闭眼，少年，亡。
都快亮天了，孙九香抬了秦凯旋的尸体，去了白月家。“九香，赢了吗”“赢了”“太好了，旋儿爷说过，山本一死，不出七天长安就解放了，唉，他人呢”白月笑得舒心，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我洒脱。“他……”九香吸了吸鼻子“秦凯旋英勇杀敌，战斗英雄，永远铭记”
“不是要我等他回来吗”白月不敢相信九香说的一切，他的旋儿哥要她在家等着呢“抬进来”语罢，九香转过头，抽泣不止。白月望着担架上脸黑黑的少年，身体抖的不行，早上她还躺在他的怀里娇滴滴的叫他旋儿哥，怎么现在就浑身冰凉，一动不动的在这呢。“旋儿哥”白月摸着他的脸，凉的不像话，泥土被血活成泥粘在上面，她用手摸开了一块，白嫩的皮肤又漏了出来，想早上一样，白月打了个哆嗦，用袖子擦去了灰“擦干净了，我擦干净了，擦干净了你就起来了是不是，旋儿哥，旋儿哥，不是满头银丝白发带花吗”“满头银丝，白发带花”孙九香不想劝她，秦凯旋走了，他也难过，当年旋儿年少轻狂的样子至今都在眼前，想想，泪又落。
白月摸着秦凯旋的身体，发现了已经让血染透的信封，这是他昨晚写的，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丫头，不哭，保家卫国，不负江山，我做到了，就是不能看着你满头银丝，为你白发带花了，对不起，是我负了你，七天之后，长安锣鼓喧天时，来看我，给我烧头七，过了那天，白月，忘了我吧”
你也知道负了我啊，你不在，谁看我白发，谁给我带花啊，忘了你，怎么忘，你回来教我好不好，我给你唱《梨花颂》啊。
那一夜，白月抱着旋儿爷，坐了一宿，《梨花颂》也唱了一宿。
看你银丝满头，为你白发带花，保家卫国，不负江山，不负你。这句话，下辈子，你再说一回。
秦凯旋说的没错，七天之后，长安城锣鼓喧天。孙九香当了司令，旋儿的照片，他一直贴身带着，报纸上印的都是秦凯旋三个字，长安城楼上，白月穿着喜袍，画了旦妆，给旋儿爷烧了纸。“旋儿哥，你听，多热闹，师父都把你的故事编成戏了，我可不学，难死了”“旋儿哥，我给你唱《梨花颂》”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天生丽质难自弃……”
城楼下面的人都定下了脚步，听戏听得入迷。
“旋儿哥，好听吗”
“旋儿哥，我来给你唱”
“旋儿哥，等我一会儿啊”
“旋儿哥，我来了”
白月捏着兰花指，这是她最美的样子，身上的戏服随风起，她纵身一跃，像仙女下凡，最后落在了凡间。
一代名伶，风华绝代，痴情深深，殉情洒脱。
下辈子，你还爱我，我给你唱《梨花颂》，你不许走，我们在一起，不分开，好不好。
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此生只为一人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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