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霄白月（七）

已经是傍晚了，喜宴上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也不过是些秦凯旋的同事，白月的同门，成亲大喜，就算最后剩一人新郎也要陪完不是？旋儿爷酒量是不错，可一下喝上小半天，搁谁都招架不住，他那白嫩的少年面庞早已泛了红，让人看着可爱。“旋儿，咱都认识多久了，终于成亲了哈”九香也有点醉，但还是稍微清醒的，笑着说话，好像都有些欣慰“嘿，嘿嘿，白月好看，我爱她”秦凯旋都喝傻了“你这傻子，娶了媳妇没脑子了”“哈哈哈哈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

 “孙哥，山本来了”小兵趴着九香耳朵说。孙九香皱了皱眉，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点，转身拍了拍在一旁跟别人敬酒的秦凯旋“山本，旋儿，山本”喝的太多，酒精已经充斥了秦凯旋的大脑，一听到山本的名字，他更是有些眩晕，但又立刻清醒，这份清醒，来自祖国。“怎么把他忘了，九香，快跟我去接”

 山本的车已经到了门外，他今天穿的很不错，也带了礼物，和普通赴宴的人别无二样，只是来的这般晚，让人气愤又担心“山本兄怎么来的这么晚，喜宴都快完事了呢”秦凯旋理了理喜袍向山本握了握手“凯旋君不也是很晚才邀请我吗，我们大日本帝国皇军是很会礼尚往来的”“山本兄说笑了”山本有些傲气的点了点头，还没把自己当外人，大步近了晏厅“九香，安排其他人先走，就说改日再聚”秦凯旋蹬了瞪眼睛说道“好”“等等，让师妹去找白月”“好”有人陪着白月，秦凯旋也稍微放了点心，不然山本这狼可什么都能干出来。

 “凯旋君今日真是风流倜傥啊，结婚可高兴坏了吧”“抱得美人归，也是我俩有缘”秦凯旋跟山本小酌了两杯，聊了起来“旋儿爷，再有一个时辰就该洞房了……”“闭嘴，没看客还没陪完”秦凯旋对下人喊着“看来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没，哪有”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旋儿爷是有些故意，下人们看似在收拾喜宴留下的残局，可背地里无不在议论山本的晚到和旋儿爷的话里有话。

 “还没见过秦夫人，不过听说，呵，是个戏子”戏子，这两个字山本说的可真是轻浮，秦凯旋也知道他的女人是个戏子，可他是司令，是白月的男人，他说白月干净，白月就是干净，全长安都要知道白月干净，全世界都要知道白月干净，他爱白月，就不能让白月因为戏子两个字受委屈，一点都不行，可是这回，他无能为力，因为说的是山本，日本人，不服又怎样，他可不能像上次一样鲁莽，要不然白月就真的只是个戏子了“呵，戏子，戏子，对，是个戏子，是个戏子，但是我爱她啊”“好啊，那就叫她出来唱……”“别过分”旋儿爷拦住了山本的话，眼里发出了狼一样的光，气氛也被他的三个字推向了高潮“怎么了，戏子不就是唱戏的吗，出来唱怎么了，戏子吗，就是脏”“你他妈再说”秦凯旋心里的火像座山，让山本的一句炸弹炸的粉碎，四处崩落，无处安放，他起了身，手放在了桌沿下，刚要发力“旋儿！”是九香，秦凯旋回头一看，九香正向他跑来，抓住了他的胳膊使劲捏了捏“山本大人，他今儿喝多了，也到时辰了，按照规矩，这新郎新娘也该入洞房了啊”孙九香好歹挤出了笑解释到“好，那我就先告辞了，还有，那件事我可一直记得，希望凯旋兄自重”山本走了。秦凯旋蹲了下来，靠在椅子上，嘴里一直念叨着，眼泪也在眼圈里晃，要不是他喝多了，七尺男儿哪能这么轻易流泪，他哭的像个孩子，现在也只有白月理解他的苦，爱而不能护，白月也知道秦凯旋值得。

 “旋儿哥，你回来啦”白月还蒙着盖头呢，其实她已经偷偷睡了好几觉，毕竟这凤冠坠的脑袋疼。“月儿，月儿，我爱你”“喝多了吧，哭什么，别哭啊，大喜日子，我在呢”“月儿，对不起，对不起，月儿”“你怎么了”旋儿爷的一句一句哭着说的对不起让白月听了真是心疼。“月儿，我，我，呼，呼……”喝的太多，秦凯旋哭着就睡着了。白月摘了凤冠，换了普通服装，出门瞧了瞧，发现正在爬窗沿儿的孙九香“呦，九香，你这是干嘛呢，哈哈”孙九香听到是白月的声音尴尬极了，立马起了身，“这不，这不……嘿嘿”“你先别笑，旋儿爷今儿怎么了，回来又哭又说胡话，喝再多也不能这样啊”白月很是焦急的问，九香抿了抿嘴，答到“山本”

 “呕”里屋传来了声音，是旋儿爷吐了，白月怀着孕也累了一天，也没跑着，倒也是笑着叫九香赶紧走，快着进了屋。秦凯旋吐了好久，人都清醒了，白月收拾了半天，累的瘫坐在床上，旋儿爷用余光扫到了白月，立马起了身“呦，月儿，都是我不好，累了吧，快，躺下歇着”白月扶了扶腰“没事”“哎，都是我的事儿，以后再也不喝酒了”“瞧你傻样”白月笑得很甜，就像他们第一晚她给秦凯旋唱《梨花颂》一样“山本今天又怎么了，你回来还哭了，吓坏……”“谁跟你说的”旋儿爷立马坚硬了语气，有些担心的看着白月“九香”“还说别的没”“没，就说山本来了”“那就好”“到底怎么了”白月能感觉到秦凯旋在回避，更是着急“没什么，别问了，睡觉吧，累一天了”“你告诉我”“没啥，别闹”“快告诉我”“别闹了听没听到！”这是秦凯旋第一次对白月发脾气，他不想白月知道自己的卑微，知道外界对她的看法，她就是个戏子，可秦凯旋是司令，所以没人敢说，但山本不一样，他不怕秦凯旋。

 “你……你干嘛，我现在连你出了事都不能知道是吗”“你能知道，但是这件事不行”“到底是什么”白月眼角滴了一滴泪，秦凯旋的手紧紧捏着被角，全身气的颤抖，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就是这样，秦凯旋呼了口气“山本说你是戏子，说你是……是戏子，脏……他他妈说你脏，他他妈说你脏啊”此刻的旋儿爷真的像个孩子，像个孩子被骂了的样子，他和白月真的就像一个人，爱到忘我，爱到忘记自己是个体。“旋儿哥，你也是这样想的吗”白月没有大哭，眼泪像硫酸，一点点往里流，流进心脏，烧的热烈。“月儿，我爱你啊，月儿，我他妈爱你呀，白月，我他妈爱你呀，我也不想让他说你呀，可能怎么办啊，月儿，我能怎么办啊，我他妈怎么办”秦凯旋是司令啊，这么幼稚的话白月已经好久没从他嘴里听到了，即便全是脏字，可只要是他说的，白月都能听进心里。白月捧着秦凯旋哭的不像样的脸，对着他的眼睛“旋儿哥，我是戏子，我一直知道自己是戏子，但你知道的我不脏啊”秦凯旋一直摇头“不脏，不脏，我的月儿不脏，我爱你丫头，我爱你”“他就是个日本狗，早晚会滚，可你是我的爷，我的旋儿哥才不会因为狗乱了阵脚，咱不哭了，别为我哭”“哭就哭了，男人又怎么样，我的丫头值得我的泪啊”

 说的都是大糊白话，可仔细想，爱你，可不就是能为你流下眼泪吗。战场上硝烟弥漫，哪有男人哭，可回到家看到自己挚爱，眼泪又哪能挺得住，不是没有男儿本性，只是男人仅有的温柔都给了你。

 “旋儿哥，睡觉吧，不哭了”“月儿，我爱你，你什么身份我都爱你，就是我没本事，爱不得护”“你还没本事，全长安都知道秦司令最厉害了”“对不起”“闭嘴，以后对我不许说这三个字，你对我好，我都记得”“好”

 月儿高高挂，什么戏不戏子，只要你在，《梨花颂》好听，时光也好慢。

 我宁愿不要名分，就是个脏的戏子，可是要你不嫌弃，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新婚之夜，眼泪湿了床，但都值得，他知道以后更要拼尽全力去爱她，她知道，自己也正被拼尽全力的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