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值夜

2019年3月3日

手术后48小时，我守在林老师身边，没有合过眼。他皱着眉不作声，我只能通过他抖动的眼睫毛判断他的状况，有道他捏了捏我的手，张嘴呵气

林老师疼

麻药过去，我的心终于安静下来，亲了亲他的额头

飒飒乖，很快就不疼了

我们家老林是个好命

小时候在军区大院，虽然父母忙，但日常生活有勤务兵照顾，他没操过心。

之后离家上学，也算是风云人物帅哥一枚，床单被套一到周末就被有着狼虎之心贤良之行的女头像扒走。

对于这段历史，他直到现在都颇为嘚瑟。

毕业后考进事业单位，分宿舍，那种二十平米的小套，单身的两人一套，成了一家子一套。这种宿舍楼里，最不缺少像马大姐型的人物，唠叨，但是对小青年的日常生活颇为照顾。他的室友是本地人，母亲时不时来慰问儿子，老太太心好，看林老师瘦成个竹竿样，也没少捎带着给他补。

后来，他和我妈谈恋爱，不巧我妈又是一个洁癖，窗帘都一礼拜至少拆下来洗一回的那一种，这下他连衣服被套都不用洗了————我妈嫌他洗不干净。

结婚后分房子，和外婆外公分在一个小区，没多久外婆退休了，看两小口子工作辛苦，承揽了午饭晚饭的工作，她和我妈轮流做早饭就行了。

再后来，有了我，从小在我妈的全方位自理能力培养以及对林老师的盲目崇拜下，接手了诸如给他做早饭，配衣服，甚至喝水递茶的活儿，自此，林老师甩掉了最后一丁点操心，这一甩就是二十多年。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表达一个观点————林老师已经被我们给惯坏了……

这次他动刀子，大到下地走路，小到穿衣走路我们娘俩全包了。

我和医生的第一次正面接触，是在林老师手术后第三个晚上哄他睡觉的时候。我当时你一个超越芙蓉姐姐的扭曲姿势半蹲在床边，右手手肘撑在床上做着力点，小臂拖出他的脖子和肩背，让他脑袋枕在我的胳膊上，左手轻抚他的背。

在此之前，林老师摘了氧气，身上还剩胃管鼻饲管导，尿引流管子四根管子，可以略微翻身，但刀口疼加上胀气让他大半夜里睡不着也醒不透，在这种无意识的状态下，他依旧能在我托起他的脖子按摩的时候，准确地翻进我的怀里，然后呼呼大睡……我无比尴尬无比欣慰又无比认命。

这么当我以为这么个不大优雅的姿势扭曲的时候，门被推开，术后三天内两小时查一次房，值夜班的医生手上拿着近光手电走进来。当手电筒扫清楚我姿势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我觉得我该解释解释，于是用气声说。

飒飒他刀口疼睡不着。

顾魏要帮忙么？

飒飒不用，谢谢。

他点点头就走了。

当时光线很昏暗，加之我的心思又全扑在林老师身上。医生给我的第一印象除了瘦高的背影，再无其他。

医生：你刚使唤过我，我转头就能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