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钱回到家，往床上一躺。
胃癌复发，她不是没有预感，只是太忙的顾不上。
拿出手机，翻查着时间表，现在是四月份，正是做绿化最好的时间，所以，他们全部工程都堆积在这几个月里，要么六月底手术？
不行，拖太久了。
四月底吧。
她刚做完决定，微信亮了。
是周易安。
这人很久没声音了。
“明天小马来接你入院。”
入院？向钱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周易安指的是什么，下午才出来的检查报告，他知道得倒快。
“明天不行，建设局有个会议我必须参加。”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这种强制又冷漠的语气，让向钱一下子冒了火。
“你确实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但是我也没必要听从你的意见，周易安，你是我什么人哪？管头管脚的？”
那边沉默了，没一会，顾思晨来电话了。
电话一接通，顾思晨慌乱的声音便响起来：“向钱，听说你不舒服？”
他是不知道向钱有胃癌的，但听他电话里的哭腔，向钱清楚，大抵是知道了。
“周易安告诉你的？”
顾思晨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你在家吗？我马上过来。”
“你过来做什么？是不是你过来了，肿瘤就没了？还是癌症不会转移？”
顾思晨抽泣起来，听得出他竭力在控制，却是抑制不了。
向钱柔了声音：“好了，没事的，不要这样紧张，你的负面情绪会影响我的。”
“对不起。”顾思晨说：“我太震惊了，我过会再和你通话。”说着，便切了电话。
向钱无奈，这个人哪，把她原本平静的心态都扰乱了。
过了一会，顾思晨又打来电话：“既然那个，那个人安排好了，你明天就住院，这种病不能耽误，越早治疗效果越好。”
果然是周易安，在被她质问了他的身份后，转而找了顾思晨。
向钱微晒，这是认可了顾思晨是她男朋友的意思罗。
“我明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后天吧。”向钱让步了。
周易安却退让半点，第二天，向钱衣着整齐地拉开家门准备去上班时，看到了立在门口的周易安。
向钱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周易安只说：“走吧，去医院。”伸手将向钱右腕一扣，直接拉去了电梯间。
向钱被他拽着身不由已经地走，无语凝噎，“你不是说让小马来接我的吗？”
“他搞不定你。”周易安干脆的说。
向钱好言好语商量：“你也是做事的对吧，你应当清楚今天这个会议有多重要。”
“让其他人参加。”
“这是个态度问题，小青不在，换谁去都不太妥当，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前功尽弃。”向钱温言细语耐心解释。
“你觉得，活着是件小事？”电梯来了，周易安将她拉进电梯，关上电梯门后，才问她。
向钱勉强笑笑：“明天去，也影响不了……”
“已经耽误了。”周易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端不善，向钱有点怔忡地抬起眼，周易安避开她的目光，眼底的血丝和发暗的眼眶，却败露了他一夜未眠的事实。
他这个年纪，熬不得夜了，通宵不眠第二天倦怠全写在脸上。
向钱不说话了。
到医院的时候，小马已经把住院手续办好了，向钱一到，便开始抽血检查，做术前的准备工作。
检查报告出来，几乎没有一项指标是正常的，医生给出的结论是，患者的身体情况，暂时不能开刀，
周易安握着检查报告，脸色极不好。
向钱自己倒还好，“医生说，用药的话，白细胞很快就能提起来。”
周易安双手攥拳，咬牙：“算我求你，好好活，成不成？”
向钱立在病房的窗口，VIP病房就是好，窗外春光明媚，景色宜人。
静立了良久，她呵了口气，带着自嘲的笑意：“给我个好好活的理由。”
“五年后，我把小雨的抚养权给你。”
这话他以前说过，说的时候，向钱就明白他的用意，癌症一年一个坎，五年不复发，算作一个里程碑。
“你照顾他照顾得挺好的。”向钱说：“孩子跟着你，比跟着我强。”她转过身来，定定地望向周易安：“还有什么理由？”
周易安没说话。
向钱神色平静：“我不想做手术。”
她直视着周易安：“周易安，你试过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穿过长长的空无一人的走廊吗？你试过全身麻醉醒来时，只看到护士吗？你试过一个人躺在病房里，想与除了护士医生以外的人说话时，只能对着空气说吗？”
向钱的话，让周易安再也抑制不住，大步走过来，将她揽进了怀里，抱得极紧，紧得几乎让向钱都要透不过气来。
她却不想挣扎，她有多渴望这样的怀抱，却只有在死亡威胁的时候，他才肯给她，多么的悲哀。
“我从来没有放你一个人。”他低声切切的说。
向钱知道，王太讲过，其实周易安一直在，只是他不肯露面，这算什么呢！
“何必呢，周易安，你放手，大家都解脱。”
周易安依然没说话，只是向钱的肩颈间，传来点点湿暖，向钱意识到是什么之后，慌乱了。
抬手想去摸他的脸，他避开了。
闷声说：“没有理由，只是，当你蛮横地闯进我的世界开始，我的世界里，便没你不行了，你得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你不讲理。”向钱指责。
“嗯。”如果不讲理，可以把她的生命挽留住，他愿意永远不讲任何道理。
“这种情况下，不应当说一句你爱我吗？”
“说过太多次，没什么意思了。何况，我爱不爱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心里清楚有什么用呢，总得听在耳朵里才是实打实的啊。”
周易安叹息，这次博弈，他是彻底输了，掰不起，改变不了向钱，只能改变自己了。
“不说，想听的话，六十年后吧。到时候，如果你还想听的话，我说。”
“约得太久远了。”向钱幽幽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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