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钱心里有点发虚,“易安,咱们别管了,回小木屋去,等明天市政来清障了再走。”
“我看过了,路挡得不多,稍微清理一下,就能绕过去。”
“易安,”向钱颤声说:“我害怕,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车里,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讨厌得宁愿冒险,也不愿意和我呆在一个空间里?”
“还有,如果那些人不怀好意呢?你若出了事,你觉得我一个人能逃得了吗?锁了车门就可以吗?”
周易安静了会,把手上的雪铲丢回车里,关上后备箱的门:“上车,我们回木屋。”
“哦。”向钱飞快地爬上车。
周易安将车倒退,然后转了方向。
向钱看着后面原本观望的人往这边冲了几步,挥舞着手似乎在叫嚷着什么,离得远,风雪又大,她听不清。
周易安也从倒视镜中看到了,沉声说:“不一定是坏人,后一辆车里还有孩子。”
“但是你也不能确定对不对?”向钱知道他不能确定,不然的话不会在走之前刻意叮嘱她谁来都不要开车门。
“嗯。”周易安回了下头,然后说;“但是,总觉得咱们这一走,不太道德,他们没有工具,而我有,那车上还有孩子。”
向钱感慨,这个人哪。
“他们有车,再大的风雪,只要车在,都不至于有大问题,还有手机,这里虽然偏远,真有问题,一个电话,110报警便会有人过来救援,总之,天无绝人之路。”
侧过头来,深深凝望着周易安,“易安,人活着,别那么累,为自己活一会。”
周易安握着方向盘的手,一下子紧了又紧,脸上不显,心中却是被向钱一语惊震。
从来没人会这样对他说。
在所有人眼中,他强势而几乎无往不利。
即便是两次被周云平逼入绝境,跟着他的人也都对他充满着信心,相信他绝对会凭自己的能力而东山再起。
他也确实凭能力东山再起了,从第一次,父亲过世后,十五岁的他绝地反生开始,他都是以强者的模样站在任何人的面前。
他是所有的人依赖。
他们崇拜他,仰望他,活在他的庇护下。
只有向钱,说,周易安,别那么累,为自己活一会。
偏偏,是这个女人,最最了解他……
再回到小木屋,一来一回,用掉了近一个小时。
好在,走之前,周易安没关壁炉,小木屋里温暖如春。
向钱说:“现在看来,你不关壁炉,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别笑了,这里虽然保暖,但什么吃的都没有,如果大雪封山,咱俩可就真给困在这里了。”
呃……
这不是个好消息。向钱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饿了。
揉了揉胃,她没说话。
周易安把长沙发让给向钱,自己则拉了张椅子过来,搭在单人沙发前,“休息吧。”
“长沙发你用,我睡单人的就好。”向钱赶紧说。
“那沙发,你睡正好长短,我睡却是不够,与其两个人都睡不好,不如一个人睡得安稳点,这叫效益最大化。”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都没办法反驳。”向钱苦笑。
周易安脱了厚重的羽绒服,丢给向钱:“给你。”
“不用,我也有羽绒服,盖自己的就好,你只穿这么点,不够吧。”
周易安大衣里面,穿了件黑色立领粗绒毛衣,黑色羊皮西装背心,向钱留意到,他胸口佩了只白色的菊花胸针。
那是为他母亲戴的孝吧。
“屋里暖,够了。你体质差,不能着凉,会很麻烦。”
周易安说:“你自己应当清楚自己的情况。”
向钱清楚,她白血球低,抵抗力极差,风吹草动都容易感冒发热,不再犟了,接了周易安的大衣,躺了下来,他衣服上还带着他特有的松树伴着薄荷香的清咧味道。
将头埋在衣领间,深深吸了口气,她合上眼,不一会,便睡着了。
开始睡得很暖和,结果,越睡越冷,她不知不觉地裹紧了大衣,翻了个身后,惊醒了。
怎么会这么冷?
睁开眼,屋里一片黑暗,窗外风声呼啸,黑得几乎不见五指。
向钱傻了一会,便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没电了?”她说。
“嗯。”周易安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可能大雪压断了电缆。”
向钱翻身坐起,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将身上的大衣扯下,顺着声递了过去:“你快把大衣穿起来,冷了。”
周易安默默接过衣服,黑暗中,除了窗外的北风呼啸,便只听到衣服面料的细素声。
“易安,我有点冷。”向钱说。
她其实还好,只是,这样的黑暗,这般狭小的空间,周易安不知道情况如何。
过了会,一只手伸过来,先触到向钱的肩头,向钱迅速手一抬,握住他的手,微凉。
向钱往一旁挪了挪:“你坐过来。”
周易安默默坐过来,向钱听到他竭力压制着的呼吸声,于是伸手摸过去,确认了方向后,抱住了他。
他没有拒绝,俩人依偎在一起,互相的体温,温暖着彼此,向钱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前,他心跳得有点快,肌肉也绷得极紧。
“你说过,你不怕黑。”向钱声音带着笑,试图调解下气氛。
小空间幽闭恐惧症。
向钱对这个病,以前不了解,知道周易安有之后,特意去查询过资料,发作的时候,严重的,会致死。
周易安没有说话,呼吸急促。
她轻轻拍着周易安的背,慢慢抚摸,然后,尽量用轻松的声调说话:“你看,高科技就是这么不好,如果你没把原来烧木炭的壁炉换成这个电壁炉的话,就没现在这事儿了。”
周易安静了好久,才回应她,声音干涩暗哑,“是啊,大自然面前,还是原始的东西最实在。”
向钱伸手,顺着他胸膛,慢慢寻上去,落到他的脸颊上。
他肌肉绷得紧紧的,可以感受得到,向钱直起身来,仰着头,凭着感觉,亲了上去。
第一下,亲到了他的鼻尖,凉凉的,第二下,便亲到了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