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
宁九郎一身素衣正站在檐下逗弄着八哥儿
宁九郎我乃天喜星是也——
齐王爷呵,心里踏实了。
九郎闻得身后一声轻笑回首一瞥,原是这齐王府的主人来了。
齐王爷我看那报纸上说啊,商细蕊有惊无险在北平又扎稳脚了。
说话间齐王爷已然踱到了宁九郎身边。
九郎眼睛瞧着笼里的八哥语气淡淡的,似乎这商老板好与不好跟他好像没什么关系
宁九郎哦?您说了我才知道,那不是挺好?
齐王爷嘿——
齐王爷瞧着宁九郎口是心非的样儿,一挑眉
齐王爷得了吧!这前两天连鸟都不逗了,可怜这鸟啊,见天的独个在那儿嚎,也没人搭个腔。我看哪,程家二爷和四丫头要是不出这个头儿,你都恨不得上门儿找姜荣寿理论理论!
宁九郎没有——
九郎拿起装着饲料的长杆,一点一点地喂着笼里的小东西,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家伙儿身上
宁九郎我管不了那么许多,小辈儿自有小辈儿的命,他能在北平梨园行叫出响儿,那是他有本事。再说了,玉棠那孩子和他相交颇深,有孟家这个倚靠,他的日子可要比刚来的那会儿好上许多了。
齐王爷呵——
宁九郎至于能不能站住脚,还得看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了。
宁九郎老姜十万火急,把他外甥召回来,总不见得是留在身边——捏肩捶腿吧。
听着宁九郎言语中似乎参杂着些别样的情绪,齐王爷暗笑这宁老板心口不一的性子还真是没变
齐王爷我说你这差人一天三趟地往外边儿跑干嘛呢?消息收的比战报还快!哼,你这人哪,嘴上不挂着,心里可是装满喽。
宁九郎我这也都是从玉棠那听来的,没您说的那样。
齐王爷哟,合着四丫头就是个传声筒喽。这要被那丫头听到,你这做师父的不关心正而八经的徒弟,反倒对个外人如此上心,不知道这心里会怎么想哟——
宁九郎嗯?
齐王爷不是吗?当年你教了人家商细蕊三年戏,人家孩子相认你当师父,你就不见人家了,四丫头求了你老半天,你倒好硬是不松这口儿,嘶——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
齐王爷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句唱词给打断了。
宁九郎我乃天喜星是也——
宁老板尝试着让八哥学舌,不料这笨东西半天张不来嘴,齐王爷瞧了自告奋勇来了段《双摇会》,还真别说这八哥竟学上了,一口一个“小干妈”,那叫的一个欢儿啊。
齐王爷怎么样?
齐王爷冲着九郎得意道。
宁九郎不怎么样!脏了口了!
看着九郎转身而去,齐王爷一时语塞
齐王爷嘿——你!你不会玩儿你……
正巧府里人来传孟四小姐过来了,齐王爷正想着怎么才能让宁九郎消气呢,这下好了,孟丫头来了,让她在九郎面前说几句好听的说不定今儿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齐王爷人呢?
万能龙套在前厅呢。
齐王爷走走走,快带我过去。
孟玉棠百无聊赖地坐着,刚吃了口下人上的京果,就看到齐王爷过来了,虽说这齐王爷年纪不小了但到底是皇室出身,这天家血脉里的威严似乎丝毫未受到岁月侵蚀,无论在哪这人只要往那儿一站通身的气派便足以让人侧目。
孟玉棠王爷好——
玉棠放了东西,起身向齐王爷拱手问好。
齐王爷哎呦,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孟玉棠嗯?
玉棠一愣,踮起脚朝齐王爷身后看了看并未发现九郎的身影
孟玉棠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没见着我师父啊?
齐王爷叹了口气,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字来。
孟玉棠嘶,您不会又惹他生气了吧?
齐王爷没有!
王爷继续嘴硬。
孟玉棠没有就好,那这东西劳您转交下,我就先走了啊。
孟玉棠拿起座上的东西递给齐王爷,抬脚就朝着大门而去,这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人传来的话儿。
齐王爷诶!诶!诶!等,等会儿!
玉棠就知道肯定是齐王爷和自家师父闹了别扭,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叫住自己,想到这立马转了个身
孟玉棠您呢,还是实话说了吧。这次不会又是让我去做和事佬吧——
齐王爷笑着拉了玉棠过来,一五一十地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通,显然对于宁老板为何要生气咱们的憨直王爷还是不解的很
齐王爷不就唱个双摇会吗?九郎他至于吗?四丫头你说是不是?
孟玉棠嗯——这么多年了师父他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啊?
齐王爷我当然知道啊!九郎他性格……
此处省略万字来自齐王爷对宁老板的彩虹屁。
孟玉棠无奈扶额
孟玉棠行行行,我懂了。王爷您只肖说这次想我怎么帮您吧。
齐王爷老办法。
孟玉棠得嘞!那我就先去为您探探路——
孟玉棠拿了东西径直朝后院走去。
齐王爷对了,你手上那东西怎么看着怪眼熟的?周鼎?难不成是——《餐菊斋棋评》!
孟玉棠点了点头。
齐王爷可以啊,四丫头。这东西九郎念了好些日子了,我这也只在宫里翻到过,打皇上去了东北这书就跟没了踪迹似的,托人问了几次都没个音信儿,倒是被你给得了,你怎么知道我和九郎在找这书的?
孟玉棠我这也不是碰巧嘛,东西也是二哥昨天刚给我寄回来的,之前因听您二位说上过一嘴,我就让二哥在上海那边多留意了下,没想到前几天的拍卖会上还真让他碰上了。
齐王爷哎呀,怪不得啊九郎总说你啊是天生的玲珑心肝!好啊,也不枉他白疼你一场。
孟玉棠瞧王爷说的,您和师父对我的好——我呢会在心里记一辈子,再说了,徒弟孝敬师父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师父这人呢没什么别的爱好,就这下棋稍微上心了点,那我还不得多花点心思啊。
齐王爷行了行了,别贫了。赶紧的,找你师父吧。
后厢房
孟玉棠师父——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啦!
还没进门呢,宁九郎就听到孟玉棠的声音,于是乎停下了正摆着棋局的手,侧身慈爱地看着来人。
孟玉棠师父好啊!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呀?
孟玉棠咧嘴一笑,这一笑如四月微风,柔柔的让人心生欢喜,无论是哪个人看了这张灿若桃李的脸,心里有再多不快也得烟消云散。
#宁九郎不想——
听了这一句,孟玉棠顿时皱起了小脸,噘着嘴道
孟玉棠师父你都不想我,哼,看以后谁给您带蕊哥的消息。
宁九郎瞧着玉棠鼓成包子的脸,轻笑一声
#宁九郎你啊你啊,怎么还似个小孩子一样?想还不行吗?想——
孟玉棠这还差不多嘛,当当当,您看这是什么?
从玉棠手中接过棋谱,看着上面《餐菊斋棋评》几个字,宁九郎心里惊喜交加,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小徒弟,脸上难得有了丝笑意。
#宁九郎这东西你从哪来的?谁告诉你我要这个的?
孟玉棠嗯,东西是我二哥找来的,至于托我这人呢——师父您想想啊,除了王爷还能有谁?
#宁九郎他——
宁九郎沉吟一声似乎有些怀疑。
孟玉棠对啊,王爷他私下里跟我说过好几次呢!本来呢他是打算亲自交到您手上的,谁想今天出了点小插曲他怕您见着他更生气了,就让我来代为转交,要不——您看在这棋谱的份儿上消消气?
#宁九郎他跟你说我生气了?
孟玉棠没——我猜的!没生气就好,我就说嘛,您这肚子能撑船,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动肝火。
孟玉棠边说边奉了杯茶过去,九郎接过微抿一口,清了清嗓子道
#宁九郎我还不知道你?这王爷找东西的进度我能不知道?今儿这个八成又是你送他的人情。
说着九郎点了点案上的书。
孟玉棠得,还是逃不过师父您的法眼,这东西经谁之手才到了您这儿是其次,其中的心意才是重中之重。我也好,王爷也罢,为的还不是能让您开心。
#宁九郎呵,油腔滑调的,简直跟他一模一样。别站着啦,过来坐吧。
看到宁九郎终是笑着拿起了棋谱,孟玉棠吐了吐舌头,坐到了九郎对面,心里感叹这遭儿总算是过去了。
#宁九郎蕊哥那边怎么样了?
孟玉棠老样子呗,该唱的唱,该练的练,那边有程二爷帮衬着,倒是省了我的心。
孟玉棠仔细瞧着面前的棋局,嘴上说着手却没闲着,从旁边的棋盒里摸了枚黑子出来放在了盘上,宁九郎扫了眼棋面,拿了白子也跟着摆了上去,继而又将注意放在了书上。
#宁九郎我听说老姜外甥回来了,还去找过蕊哥?
孟玉棠嗯——姜伯伯想让陈老板和蕊哥打擂台,蕊哥二话没说就应下了,也就昨儿的事。
孟玉棠盯着棋盘,恍觉自己那手走错了,黑子退路已完全封死,现在白子连成一片直接将黑子截断了,完全没活路了嘛,玉棠呼出口气,将拿起的黑子又给扔到了盒里,撑着脑袋道
孟玉棠他俩这次啊——玩的还真是大,歇戏一年不说还得剃光头。
#宁九郎哦?
听着孟玉棠的话,宁老板似笑非笑
#宁九郎剃头这条一听就知道是出自蕊哥的手笔。
孟玉棠可不是吗?铁了心的要闹这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宁九郎那应战的戏码可定下了?
孟玉棠定了,是出新戏——赵飞燕,目前水云楼的人还在练着呢。
#宁九郎赵飞燕,嗯,是个新角儿。老姜那边可有说什么?
孟玉棠这——我也不太清楚,我觉着八成得是陈老板的压箱底——扈三娘。
#宁九郎未必呀,老姜这次一意孤行,为得就是这擂台之争,恐怕是要动真格了喽。
孟玉棠您的意思是——仙人步法。
九郎合了书页,端起手边的茶盏,吹了吹上边的浮沫,不紧不慢地呷了口
宁九郎未知事——莫要评——
孟四低头浅笑,离了座儿朝九郎告辞,刚出屋就碰到了齐王爷。
齐王爷怎么样?四丫头——
#孟玉棠师父说啊——
齐王爷说什么了?
齐王爷屏息听着孟玉棠接下来要说的话,满脸都写的紧张二字。
#孟玉棠没事儿了啊!
待此话一出,王爷这才松了口气。
#孟玉棠王爷这下可满意了吧——那玉棠就先功成身退咯。
还没等齐王爷缓过神这丫头早就跑没影了。
齐王爷嘿,这丫头——多待一刻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