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

李开第一次见到姬汝，是在练兵场上，穿着轻纱锦衣的小姑娘坐在高台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里的棋子。那是用冰山玉石做的，用这种棋的，只有一个人。

　　“她什么时候来的？”李开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低沉却又明亮，像是春日的朝旭。

　　李开向后一礼，“侯爷。”

　　是白亦非。

　　彼时青年一身白衣似雪，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清晨阳光晃眼，却仍能看到那人染墨似的眉眼。

　　“属下不知，但这位小姐似乎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白亦非无奈的叹了口气，“下次再见着，直接将她带到我这来吧。”

　　随后李开便见着自家侯爷极其熟悉的将人举了起来，任由对方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你怎么来了？”

　　“唔，你答应的桂花糖饼呢？”

　　自那以后，李开经常看到的便是这样温馨到与军营气质极端不符的场面。

　　他本以为那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不过因为父亲是个将军，所以格外喜欢蹭进军营而已。

　　每每看见小小的姑娘站在高台上装模作样的覆手而站，总会无奈的轻笑一声，唤了她一声，避免小家伙一个不注意摔了下去。

　　然而——

　　那是白亦非带兵前往百越前的晚上

　　“为什么要派兵应战。”

　　那天雨下的很大很大，姬汝是从将军府里跑出来的，满身的雨水，小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声音都发着颤，然小孩的眼睛却从来没有这么亮过，像是秋风里的残烛。

　　以往温文尔雅的侯爷冷着一张脸，并没有发话。

　　“你是不是不信我？！”小孩吼得撕心裂肺，“白亦非！你回答我！”

　　“李开。”白亦非暗了下眼眸，“去把姬汝小姐带下去。”

　　“白亦非！”也不知姬汝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一旁两个士兵的压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攥紧了白亦非的衣袖。

　　“别去……你不能去……”哭腔渐渐漫了出来。

　　李开这才惊觉出一件事，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姬汝哭过。

　　哪怕一不小心被操练的士兵给伤着导致那荔枝冻般的手臂上泛上了大片的淤青，这个小孩也不曾哭过。

　　“白亦非……我不要你死……”

　　是了，姬汝是早慧的，这一点李开很明白。

　　如今百越战乱，侯爷奉命前去平定，然，兵力不过几千精兵，这意味一件事——九死一生。说白一点，满朝文武，全都希望白亦非去送死。

　　“我不要……”姬汝死命攥着白亦非的袖子不肯放。

　　我不要你变成那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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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是讽刺啊。”盘若蹲下揉了揉自己刚刚一不小心撞到的脚踝，“当年我希望的一个都没发生，如今我想解决的，一个个都对我避之不及。说起来我也是真没想到，第一个这么肯定我是姬汝的……是你啊。”

　　“李右司马，你为什么回来呢。”盘若双手缩进自己的衣袖里，就这么跪着俯视着李开。

　　“我还有事要做……”李开到底是开口了，沙哑的不成样子。

　　盘若细细端倪着眼前的人，曾经的俊俏脸庞早因为风餐露宿多年而被刻下了深深的年轮。

　　到底是物是人非。

　　“嘛……不过这些我不感兴趣。”盘若轻笑了一声，“我比较感兴趣的，是那只隐藏在夜里的秃鹫。”

　　“什？！”

　　还未等李开反应过来，几只银针就瞬间射了出去，他看着架在自己肩上的机关弩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

　　“还请李右司马照顾好自己的命，别因为大仇突然得报就得意忘形。”

　　盘若说这话时，还是笑着的，只是李开肩上那沉甸甸的份量告诉他。

　　女大十八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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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盘若宁可白亦非死了，也不想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是既然木已成舟，那就这能削船当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