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猎杀（一）

　　　景春雷伫立在寒风中，夜色渐渐暗淡，天边隐隐有发白的趋势。大理寺制服的斗篷在他背后略显凌乱的披散着，被风扬开像是一面旗帜，却增添了一股孤傲和决绝。

　　　距离秋收祭还有十三个时辰，猎人们清楚这只是第一个目标，枝条的深处必是参天大树。现在集结在这里的猎人是长安城最精锐的密探，他们当中有些人很久都没出过手，如今却聚集在一起对付一个人，尽管对方是银雀台的统领，但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当那个男人出来的时候，暗探们终于意识到棘手。

　　　景春雷傲然挺立寒风之中，朗声喝道：“石原是我杀的，想报仇的话，你也可以试试！”

　　　屋檐之上，江神舟有些不安的看向银雀台的潜伏处，这句话引起了一些波动，暗探们的气息轻而易举的暴露出来，石赫最先从屋檐上站起，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隐藏。

　　　石赫目光如同火焰般明亮，死死盯住景春雷，紧紧咬住牙强迫自己冷静。

　　　“你弟弟当时也是这种表情，”景春雷懒散道，“眼睛很亮很亮，我理解为愤怒和无助，我猜测无助大概是来自于你们没有父母。”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江神舟没有方法也没有资格去让石赫息怒。

　　　石赫默默垂下头，失去了对视的勇气。

　　　比起跳下去一刀泄愤，寻找机会抓活的才是最优选。

　　　“你不敢么？你也可以像你弟弟一样拔刀自尽，去下面告诉他你哥哥和你一样是个废物，只能下来陪你咯。”

　　　石赫爆喝一声，唐刀宛如炸裂一般出鞘，轻盈的刀身却划出无比暴戾的轨迹，他舍弃了擅长的快刀，从天而降，一刀斩下！

　　　景春雷轻松写意的一闪，堪堪与刀刃擦肩，玩味的看着石赫。石赫一击不中，气势衰弱，却咬牙奋起，像一只被惹毛的狮子，丢下刀鞘改握双手，出刀如疾风，带起片片残影。

　　　可他每次出刀都在景春雷的计算之内，只差一毫就可以击中，却每次都躲了过去。

　　　连出数十招，全部落空，石赫心中愤慨却无力，招式空隙之间，景春雷随意一掌便将石赫击退五六步，他像个竭尽全力的小孩一般吐出口鲜血，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没人插手，包括银雀台在内，所有人都默默看着石赫像是疯狗一般胡乱撕扯。既是给石赫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也是不服这个年轻人作为这次行动的首领，也以此试试对手的深浅。

　　　石赫虽称不上是最强者，但也绝不是弱者，面对发疯一般乱砍的快刀手石赫，精锐们自认没人能做到景春雷般沉着和写意。

　　　景春雷阔步走上去，不轻不重的给了石赫一个耳光，这手极快，石赫只觉得眼前一花，想要阻拦时却只摸到了有些发热的掌印。

　　　他今晚的发挥连六成都不到，急火攻心反而激伤了自己，猎人们心中叹惋同时，也不免对石赫有些轻视。

　　　石赫咬着牙站起身，脑子混沌一片，甚至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只是灰溜溜抱着自己的刀，往街的远处走去。

　　　景春雷没杀他，他要石赫带着仇恨和屈辱活下去，这是诛心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