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by 唐白言

相风将玉佩贴身收好道：“师傅，我还有一个妹妹，那个……”他拜师之后肯定要努力修练，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他还是想尝试，不过他怕妹妹没人照顾。

　　忆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和你一起走一趟吧。”看样子他妹妹对他十分重要，如果不解决好这个问题的话，她这个弟子肯定不能静心修炼。

　　反正她偌大的一个血门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人。

　　相风一愣，他其实只是想把灵核卖掉，然后给妹妹换个住处让妹妹离自己近一点，毕竟忆月收了自己这个废物，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了，他解释道：“那个其实不需……”

　　忆月看相风没有走的意思，转头看向他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了？”

　　忆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尸体，觉得相风可能是感觉这样不好，于是挥手用灵力将满地的狼藉都燃烧殆尽。

　　等烧干净了忆月变回原本的黑发黑眸，便启程向森林外面走了“现在可以走了。”

　　相风摇了摇头解释道：“不需要师傅一起的。”

　　忆月走到旁边解释道：“我不一起，你妹妹进不了血门。”

　　相风一愣旋即问道：“我妹妹也一起进入血门吗？她生病了，我怕会拖累你。”

　　忆月冷淡道：“血门养一个人钱够。”

　　他这师傅这是嘴硬心软呀。

　　相风一直冷冽的脸庞微微一笑，脸上的棱角顿时柔化了，相风的虽然是男人但是五官十分精致，比起忆月丝毫不差，这么一笑让忆月都有一些晃眼。

　　忆月的心有一点点乱，她掩饰好慌乱向相风喝道：“笑什么笑？身为一个杀手不能有太多情绪。”

　　相风迅速的将自己的笑容藏匿起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妹妹明明说我笑起来挺好看的呀，怎么对忆月没有用。

　　相风一边向家的方向走一边试探的问道：“师傅，你不喜欢笑吗？”

　　忆月头都没有抬，脸色平淡的看着前方回答道：“为什么要笑？”笑，话说她也好久没有笑过了，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笑。

　　相风一噎，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忆月解释，他也很少笑，只有和妹妹一块的时候才偶尔笑一笑，为什么，好像就是表示开心，如果一定要说一个所以然他也说不出来。

　　相风看向自己旁边比他矮上一个头的忆月，她没有用灵力浮起来的时候，原来这么娇小，看样子比他小上许多。

　　其实忆月一点也不矮，一米七的身高比别的女子都要高上不少，只是碰到了相风这个一米九的就有点捉襟见肘了。

　　忆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开口问道：“你妹妹什么病？”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绝症，星子应该都可以治好。

　　相风眼里闪过一丝心疼道：“我也不清楚，我捡到她的时候她的生命力特别微弱，这些年只能靠着一些带生命力的药草而活。”

　　忆月声音平淡带着明显的疏离感，但是却可以感受到她十分明显关心道：“那你们怎么活过来的？”

　　相风回答道：“我妹妹在家照顾好自己，我出去打工顺便找草药。”

　　不过由于他自己没有灵力，这工作不好找，没有钱就买不起草药，所以妹妹吃的绝大部分草药都是他拿药店的对比后，自己在山上找的。

　　忆月点了点头，之后由于俩边都不是话多的人，他们就这样子安静的走着，谁也没有开口。

　　“到了。”相风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子面前停了下来，忆月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屋，这小屋连屋檐都是破的，下雨的时候应该挺难受的。

　　“那个……哎！”虽然相风从来不计较这些，可是现在却有一点莫名的尴尬。

　　忆月没有继续打量这小屋，也没有听相风说完就直接走进去了，脚步急促皱着眉头，她嗅到了血腥味。

　　相风实力有限闻不到血腥味，不知道为什么忆月突然进去，也急忙追上去。

　　忆月走到门前推开了那个已经快要倒塌的木门，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却停住了自己的脚步，随着她的停下腰间的银铃发出来清脆的声音，击打着人心。

　　“站住。”忆月语气平淡却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杀气，这股浓烈的杀气让他不得不站在离门口十米处。

　　相风被迫的停下，忆月阻止他上前后也没有什么言语，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门前，她周围是若隐若现的血色灵力，周围连平常常有的狗吠也听不到了。

　　在这安静的环境下忆月腰间被杀气催动清脆冷冽的银铃声，就那么直接进入相风心里，让他多了一抹心慌。

　　相风抿了抿嘴唇，语气透露着一丝止不住的颤抖问道：“师傅，怎么了吗？”

　　忆月微微垂眸不知道怎么将屋里的情景告诉他，忆月将杀气收拢，向屋内放了一道灵气，向后退了一步走到旁边道：“进去吧，做好心理准备。”

　　有些事总得他自己面对，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的亲人，本想着帮一把，不要让他像自己从前一样，结果……

　　相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屋子里的，刚刚到门口都看到了地上那些被撕烂的衣裙，那是他妹妹的，他用力握紧了双拳努力控制让自己不要颤抖。

　　忆月看到他这个样子眼底快速闪过一丝黯淡，她迟疑的开口道：“你妹妹在内屋，你……要进去吗？”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道“嗯。”

　　相风一脚踏进了屋子里面，入眼的便是满地的鲜血与乱发，可以想象到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到内屋门槛那有这一摊鲜血，看样子还没有凝固。

　　相风用力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刺入自己的皮肤，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板上，他神色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已然失去了痛觉。

　　忆月安静的跟在他的身后，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已经快到极限了，估计连这个门帘都没有力气拉开了，她不敢保证相风看到里面的情景会怎么样。

　　忆月先前在门口就已经用灵力探查过了，刚刚更是用灵力尽量将他妹妹的整理一下，但是那些伤因为她不是治愈系的，所以没办法掩盖。

　　忆月看了相风开口道：“你还可以吗？”

　　 相风转头看向忆月，眼神平静但是却藏不了眼底深处的悲切，他没有哭泣没有哽咽，语气平淡的问道：“师傅，你当初也经历过吗？”

　　忆月安静了许久，久到相风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开口了：“嗯，当初六岁，回家，发现家里人死光了。”

　　相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想过她可能很小的时候经历过类似的经历，但是没想过会这么小，他看了内屋的门帘一眼问道：“师傅，你是怎么做的？”

　　忆月顺着相风的视线看向内屋说道：“我将所有人搬到一块，然后烧了。”当初她还小没办法一个个将他们拉到山上安葬，只能火葬了。

　　“哭了吗？”一个六岁的小女孩这么做真的让人难以想象。

　　“我笑了。”忆月语气平淡，似乎在讲述和她毫无关系的故事“记得，那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的笑容。”

　　“为什么？”相风觉得她应该没有理由笑的，是悲伤到了极点吗？

　　“为了他们开心，他们被那个组织折磨了许久，死了解脱了。”忆月难得说起这一段往事，平常她都不会和别人倾诉，这次可能是因为相风和她太像了吧。

　　“那组织应该已经被你灭了吧。”相风想不到现在除了鬼殿还有哪个组织可以和血门相比。

　　忆月沉默了，眼神平静的令人发慌，而她的沉默也让相风察觉到了什么。

　　忆月微微点了点头道“对，鬼殿。”她耗费了总多心力才让血门达到了可以和鬼殿抗衡的地步，可是还是差一点，而且她现在……

　　相风抬步向内屋走去，忆月一个小女孩都可以那么努力，他没有理由逃避，里面的人是他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

　　虽然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妹妹的那一刻相风一直平静的脸色还是出现了些许破裂。

　　少女平静的躺在木床上，她身上不着寸缕只有一层鲜红的布料将她遮盖，那布料的材质一看就知道和忆月身上的一模一样，应该是忆月发现的时候盖上的。

　　少女垂下床边还在流血的瘦弱手腕，那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地板，顺着地板的裂缝流到门槛处，聚集成一朵令人心疼的曼珠沙华。

　　相风走到床边，将他宽大温柔的手掌轻轻抚上了少女现在被刀痕纵横交错的冰冷脸庞，少女因为失血过多，在鲜红布料的衬托下整个人更加的单薄脆弱，嘴唇都是如雪的惨白。

　　原本美丽的少女一张脸在伤痕下不堪入目，但是相风没有丝毫的嫌弃，仍然看着少女，眼里是难得的温柔。

　　相风就像妹妹还活着的时候一样，温柔道：“妹妹，哥哥回来了，今天还是去给你找草药，还是遇到了那个啰啰嗦嗦的王太婆，她还是讲着八卦，还有那个卖鱼的王大叔，他还问你今天怎么没有来，对了我还遇到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师傅。”

　　相风从怀里拿出碧灵晶放到妹妹的另一只手上道：“这是我找到的天材灵宝哦，有人说这个的概率是千万分之一，你哥哥的运气特别好吧，对了我这个师傅你知道是怎么认识的吗？就是有人抢这个碧灵晶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帮我的，突然多了一个师傅，拜师之后，你哥哥会变得特别特别厉害，别人就欺负不了你，因为我会保护你。对了，你不是喜欢和漂亮姐姐玩吗？师傅就特别漂亮……”

　　相风平常都是和忆月一样不怎么说话的人，这次却一反常态一直说着一些头尾不接的话，忆月就这么一直在旁边陪着相风，她知道他还是不能接受。

　　相风一手抚摸着妹妹，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有松开过，他怕自己的鲜血会染到妹妹和布料，一直放在旁边不敢动，直到麻木。

　　忆月在旁边看着眼底也闪过一丝对少女的心疼，让人心疼的是，这位少女死亡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不是痛苦，不是恐惧，不是不舍，而是解脱……

　　他们就一直保持这样的样子，一个说一个陪，直到天都黑了都没有变。

　　所有的飞禽鸟兽都回巢了，阴暗的森林里是偶尔想起几声狼嗷，半夜三更了相风的家里终于亮起来灯光。

　　相风帮忆月倒了一杯水沙哑的说道：“抱歉，师傅。”他明明决定了会平静接受的却还连累忆月这样陪自己一天。

　　忆月接过水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懂。”对于自己家里人去世这样很正常。

　　忆月看着有些憔悴相风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报仇？”

　　相风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恨意道：“当然要报仇，但是我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够，所以希望师傅帮我。”

　　忆月喝了一口水说道：“刚刚的衣物中有鬼殿的信物。”

　　相风手上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道：“所以，我们的敌人都是鬼殿。”

　　忆月道：“对，但是你要想清楚，鬼殿不是一般人可以挑衅的，一个不小心你就死了。”

　　相风语气透着坚定道：“我想清楚了，我要报仇。”

　　忆月的双眸对上相风那一双坚定明亮的眼，突然发现相风眼中似乎有个图案，沉默了一会道：“好，吾定助汝。”

　　第二天，将相风妹妹带到上山安葬之后，忆月就带着相风去闭关了。

　　春天，四月桃花就这么盛开了，如同少女娇艳的容颜，清风拂过少女如墨的长发，带动的确是曼珠沙华的香气，她盘坐在悬崖边上的巨大岩石上，偶尔几片花瓣落入发间，仔细会发现银铃不见了。

　　夏天，石洞旁边的莲花正是最最娇嫩的时候，一朵两朵嬉笑间看着都令人神清气爽，少女坐在凉亭中品着清茶，她难得不穿红纱而是一袭白绸，精致的五官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举手投足之间眉间彼岸都温柔了些许。

　　秋天，莲花池内的莲花都系数寥落了，但是石洞旁的银杏树却正值青春年华，少女依旧一袭白衣安静的坐在秋千上，银杏叶落在她如雪白绸上为她点缀了素白的衣裙，少女目光时不时望向石洞，那里面是她等待的人。

　　冬日，不管是莲花池还是银杏树，桃树都进入了漫长的闭关，少女久违的换上了自己的红裙，腰间是消失许久的银铃，在一片雪白中她成了最靓丽的风景线，红纱遮面，虽然地面上是冰冷白雪，但是少女的玉足依旧在外裸露，她安静的坐在悬崖旁边，整个人单薄的身影仿佛风轻轻一吹，她就会从此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