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看着怀中的孩子吃饱了，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发了这世上最动听的笑声。

她突然鼻尖一酸，缜儿走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也会发出这样最最动听的笑声。

可是他注定不能简简单单地过一生。

他出生即是天帝长子，无数人、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前世的她，尚还不晓得其中的厉害，终究没能保护好他。

如今想来，她后悔万分。

至少……至少要等到查出害了缜儿的真凶，为缜儿报了仇。

不，或许，她就不该成为母亲。

“怎么了？”发现她红了眼眶，润玉在她面前坐下，疑惑地拧起了眉。

娴虞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这个孩子孤苦无依，不知为何心中难受。”

手上忽然一热，是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惊，瞬间想要抽回手，却怕碰到孩子，任由他手间的温度包围而来她。

“不用难过，明日，我陪你一起去找这孩子的父母。”

娴虞面上挤出一丝笑来：“好。”

五六个月的孩子，正是最闹腾的时候，还要起夜好几次。娴虞与润玉决定，夜间轮流看管孩子。

铺好了床后，娴虞带着孩子躺下，孩子看着陌生的环境，手脚并用，努力在床上爬着。

娴虞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看润玉在桌边坐着，犹豫了半晌，开口道：“殿下，今夜不睡了吗？”

润玉含笑道：“无妨，我习惯了。”

他刚说完，那孩子忽然坐起来，朝着他“啊啊”叫着，似乎还想朝他招手。

见润玉愣着，娴虞笑了：“他是让你过来呢。”

润玉走到塌边坐下，那孩子扯着他衣角，一团颤巍巍的小肉团朝他怀里拱去。

他忙将孩子抱起，孩子玩着他垂落的长发，咯咯笑了。

娴虞笑出声来：“殿下，他很喜欢你呢。”

润玉从没有和这样小的孩子相处过，抱着一个肉团子，他的心仿佛也变得如水般温暖。

或许将来，他也能这样抱着自己的孩子。

那是他此生的求而不得，他真的可以拥有那样的温暖吗？

充满着对未来的憧憬，他靠着床头半躺下，孩子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他学着娴虞刚才的模样，用手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不一会儿，那孩子打着奶泡，又眯起眼睡着了。

娴虞躺在里侧，撑着头看着这副场景，他说她将来会是个好母亲，其实，他也可以做一个好父亲的。

若是，他们都是普通人……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他们都是失败的父母。

今夜，仿佛一个一碰就碎的梦境，就让她这样沉醉一晚，一晚就好……

……………………

舒城郊外三百里，青弋河的上游，是一片绵绵青山，山间错落几间村庄。

润玉与娴虞抱着孩子沿着河边一路向上，远远看着掩藏在林间的屋舍。

沿着小路往那边走去，却突然被一道关卡挡住了。

几名军士模样的男子堵在路旁，远远瞧见他们的身影，其中一人上前来，大喝道：“什么人，此路不通，回去吧！”

娴虞皱了眉，润玉走上前温声道：“我们要到前面的村子探亲，请问，村里出了什么事吗？”

那军士脸色变了变，握紧了刀柄：“前面哪有什么村子，快回去，想跟朝廷做对吗？”

娴虞冷笑一声，润玉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依旧不改他从容的气度：“是，我们这便离开。”

等到离开那些军士的视线，润玉与娴虞合计了一番，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隐匿了身形，他们轻松绕过关卡，继续往前，来到了一个叫沅溪村的地方。

本来是鸡犬相闻的村庄，却一片死寂，只有更多的军士守在村口，皆以白纱覆面，正在不停搬运什么。

在人间做了百年大夫的娴虞立刻反应过来，她抿紧了唇，缓缓道：“这个村子，怕是染了瘟疫了。”

果然，不一会儿，几名军士抬着尸首出了村，往后山去了。

谁能想到，歌舞升平的舒城上游，竟是这样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