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衡

娴虞就这般，枯守一夜。

这么多年，随着润玉的作息，她也早已习惯了昼夜颠倒，直到快天亮时，才合衣躺下，闭上双目稍稍眯一会儿。

但迷迷茫茫间，听到外面有动静，瞬间便清醒过来。

自从缜儿出生后，她总是觉浅，这一醒，便再无睡意。

梳洗后除了房门，是文昌仙人参加朝会回来了。

文昌仙人手里拿着一打文书，上面写着一串名字，正在那里翻看。

娴虞递上茶盏：“又是新进仙家的名单。”

文昌仙人放下文书，喝了口茶：“是啊，过几日便开始遴选，考核事宜我也要准备起来了。”

娴虞嗯了一声，在文昌仙人对面坐下，随手翻看起文书来。

文昌仙人瞄了女儿一眼，轻咳一声，试探道：“虞儿，你心里若有不舒坦的，尽管跟爹爹说。”

娴虞愣了会，随即道：“爹爹为何这样说？”

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文昌仙人似是叹息了一声：“在爹爹面前别撑着了，你的心思爹爹还不知道，你对那夜神……”

他没再说下去，只小心翼翼看着女儿的反应。

娴虞轻轻笑一声，知女莫若父，原来前世的自己，在爹爹面前，还是藏不住那一点点小小的心思。

她看着天际的白云，淡淡道：“爹爹，那时年少不懂事，如今一切都淡了。”

文昌仙人见女儿平静的模样，松了口气，似有所指般悠悠道：“天帝陛下突然为夜神指婚，你可知道是为何？”

娴虞沉吟片刻，在爹爹面前，直言出了心中的所想：“是天帝陛下想要笼络文臣？”

听了她的花，文昌仙人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无奈摇摇头：“女儿你就是单纯，天帝什么身份？何须靠这种手段笼络下臣？”

娴虞簇了眉，文昌仙人又饮了口茶，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模糊低沉：“陛下，这是器重夜神呢，毕竟魔界一战，火神一系功高震主。这夜神本有个水神长女的婚约，可那水神长女在哪都不知道，如今陛下是想起了这步废棋，加以利用。”

娴虞一凛，脱口便问：“爹爹……那天帝看中的是上生星君什么了？”

文昌仙人笑了笑：“女儿你不懂，莫看他是一个小小的上生星君，这文官的势力看起来不大，亦无一兵一卒，可背后都是盘根错节的，天帝陛下看重的，便是这个了。”

娴虞看着手中的文书，上面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恍然间明白了，前世太微看中他们父女的，到底是什么。

“女儿，天家无骨肉，你想明白了便好。”

放下文书，她恍然明白了，爹爹在敲打她，不希望她身陷其中。

前世的自己哪想的到这许多，爹爹看她真心欢喜，自然也未在她面前提起分毫，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心中有什么龃龉。

她眼里露出笑意，看着文昌仙人，轻描淡写道：“爹爹，我近日觉得修行有些瓶颈，想暂时离开天界，去六界游历一番，还请爹爹应允。”

文昌仙人看着女儿，忽然觉得一夜之间，她似乎长大了，不再耽于小小的男女情爱，登时老怀欣慰，摸了摸她的鬓发。温声道：“去吧，六界之大，你该好好看看。”

娴虞粲然一笑，端起茶盏，双手递过去，在文昌仙人的笑声中，亲昵道：“多谢爹爹，请爹爹喝茶。”